“本宫怀着先太子的时候,你曾经向我送了一方药,你可还记得?”
梅慈呆住。
“想守陵?”薄暖低头,安静地看着她,“那便招认该招认的,写一篇供词与我。”
“是我。”梅慈忽然道。
薄暖抬眼,眼底有利刃般的锋芒一掠而过。
梅慈的目光却是沉静如水。
如果能回去……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他虽然把她当作另一个女人,可是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在她年轻的生命里,她曾经是真的被那样一个温柔的男子爱护过。
这,才是她所能乞求到的最好的爱情吧?
她怎么还有资格去要求更多更好的东西?
可是,可是她却爱上了另一个人。爱了便是爱了,她自己也没有办法,她只能死咬着唇,血腥的刺激让她约略清醒了一些。她抬起头,凄然一笑,“梅慈甘领一死,愿太后善待嗣皇帝,善待天下人。”
“等等!”薄暖袍袖一拂,遮住了酒盏,“你与他……是一道的?”
昔日柔婉的眉目间此刻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语调微微上扬,是有九分肯定的怀疑。薄暖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怪不得,怪不得顾渊临时改变休息之所也不能逃过那些乱兵,怪不得他们的行踪时刻被薄昳所掌握,怪不得顾渊上天入地也搜不到薄昳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薄暖压抑着声音发问,幽雾般的眸子里终于现出了不能自已的痛楚。她明明记得梅慈对她的好,她明明记得梅慈是个眼中只有自己孩子的柔弱女子,她明明记得……
梅慈凄凉地笑了。薄暖难以理解地看着她,她的眼底有泪光,可是她的笑容竟是那样地满足。
“阿暖,我对不起你。”她从没这样亲昵地称呼过眼前这个尊贵的女人,可是死亡却给了她勇气,她仿佛成了一个临终言善的长者——“我若当真知道那药会害了太子,我怎么也不会让你服下它的。”
“是薄三交给你的,对不对?”薄暖颤声道,“你只要写一篇供词,我便可以……”
梅慈微笑摇头。
薄暖几乎要将牙齿都咬碎了,“他那样害你,你为何还要包庇他?!”
梅慈慢慢站起身来,拿过了那酒盏,纤长的手指婉转地扣在杯沿。“阿暖,”她抬头,嫣然一笑,“你与我,本是一样的呀……你怎么不能懂我呢?”
仰起头,一饮而尽。
薄暖悲哀地看着她在剧毒中挣扎,仍是悲哀地追问:“为什么?”
梅慈脸上的血色在迅速地消失,而那风致淡静的笑容却益加如明月般幽丽,“求仁得仁,死无悔矣。”
断肠的毒酒只能给她这样一句话的工夫。她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便断绝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