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稍微心安的是,主殿静悄悄的,似乎今天林瑶也起得格外迟。
玉琼宫中并没有多少规矩,只是侍女们都知道的一条是,林瑶每天清晨起床只让耶律珈霓伺候,理由是“姐姐”从在圣山起就照顾她,她已经习惯了。
正是因为这样,其他几个侍女基本上都只做一些杂役,再没有第二个人有机会进主殿替大祭司监视她。
白色的帐幔层层叠叠,在隐约看见帐幔后林瑶的身体依旧躺在白玉床上时,耶律珈霓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瑶听见耶律珈霓的脚步声,也渐渐醒了过来。
“珈霓该死!今天早上竟然睡过头了,没能及时伺候圣女起床,请圣女责罚!”耶律珈霓不断叩首。
林瑶心中暗想,“你这要是一大早的起来了,昨晚的事就该被你发现,我麻烦可就大了。”
“没事。”林瑶轻轻打了个呵欠,一副并不介意的样子,“起来那么早干什么,现在不是刚刚好?”
耶律珈霓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她快速起身,掀开帐幔,将林瑶挂在玉屏风上的白纱衣裙取下来。几分钟不到的功夫,便十分细心的帮林瑶把衣服穿好,又接过其他侍女端到殿外的水盆,伺候林瑶洗漱一番。
林瑶还在用膳,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面带傲气的女子,虽是宫女打扮,可妆容却明艳精致,举手投足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圣女,这是姜太后身边的宫女秋月。”耶律珈霓在林瑶耳边低声道。
林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秋月。
“秋月见过圣女。”秋月微微曲膝给林瑶行了一个礼。
林瑶放下手中碗筷,“秋月姑姑快请起,不知姑姑今日来玉琼宫有什么事情吗?”
秋月见林瑶对她态度温和尊重,自己作为姜太后身边宫女的面子和虚荣得到了满足,于是收敛了刚进来时的傲气,“圣女当日如同洁白的仙鹤,落在圣坛上,吹奏的圣乐消除了芸芸众生心中的纷扰。这几日太后有些心神不宁,想请圣女去排忧解难。”
“太后母仪天下,雍容之态让万千子民敬仰,林瑶若能为太后排忧解难,是林瑶的荣幸。”说到这里,林瑶微微顿了一下,“只是林瑶只会吹奏圣乐,不懂别的,为国占卜、为太后排忧解难应该是大祭司的强项,不如我去请大祭司来?”
林瑶强作镇定,心中发愁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那天皇帝尉迟连赫来了之后,大祭司虽然没有询问她,可今天姜太后派身边的宫女前来就是为了试探她,她一旦去了也是给尉迟连赫和尉迟傲天一个下马威。
可她却不得不去,去之前还要请教一下大祭司,只有把这些姿态都做足了,才能消除姜太后和大祭司对她的疑心。
林瑶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后宫中和朝堂上,拥有至高权力的地方就是高处不胜寒,现在她算是初次体会到了置身其中的凶险和艰辛。
“太后娘娘说了,她就想聆听圣女吹奏圣乐来消解苦闷,还请圣女不要推辞。”秋月笑吟吟看着她,“太后娘娘已经在宫中摆下盛宴,邀请了妃嫔夫人们前去赏花,还请圣女准时赴约。”
林瑶凝视着略带傲气的秋月,抿唇一笑,从容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林瑶定不辜负太后娘娘美意。”
秋月给林瑶简单的行了一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林瑶望着秋月的背影心中冷笑,如今她林瑶弱小,姜太后和大祭司才想出这种办法来试探她,连一个宫女也敢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可她也不得不应付,非但如此,还要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取得这些人的信任,这样才能渐渐强大起来,完成她作为天命祭司的使命。
这其中的苦楚,她只能独自忍受。恐怕能理解她的人,也就只有昨天晚上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甬道的那一人了吧?
“圣女怎么满腹心事?”
在秋月走后,耶律珈霓见林瑶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凝望着秋月离开的方向,于是询问。
林瑶这才回过神来,“哦,我不懂宫中礼仪,怕面见太后娘娘时失了礼节。”
她看着玉桌上的早膳,叹了口气,“我还是现在就去面见大祭司吧。”
耶律珈霓默默的看着林瑶并未说什么。
圣宫中青烟袅袅,略带着苦涩的檀香充斥在这座黄金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宁静下来。
大祭司头戴黄金头冠,身着奢华的暗绿色祭司长袍,长袍上用金色暗线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这些花纹在暗处之时,只能看见阵阵如水光华,若是在日光之下,金色暗线则折射出闪耀的光芒,大有流光溢彩之感。
大祭司此时站在宫殿中央,手持代表了这个国家最高神职权力的黄金权杖。
林瑶来到大祭司面前,行了一礼,“今日太后娘娘请林瑶去宫中参加盛宴,为太后娘娘吹奏圣乐,林瑶不懂规矩,还请大祭司指点一二。以免林瑶到宫中后失礼,使圣宫威严扫地。”
大祭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圣女,你是我大漠的圣女,大漠人人尊敬,面见太后娘娘何必如此惶恐呢!去便是了。”
林瑶又对大祭司说了一番恭敬的话,这才离开了圣宫。
只是短短一个早上而已,她就觉得周旋于这些人之间极费心力,可她还有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