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头上没有一根毛发,头顶布满狰狞的伤疤,烫伤、刀伤、还有几处凹陷下去得箭矢伤。
一道疤痕从左边的额头起始,将左侧的眉毛硬生生地砍断,划过左眼停在左侧脸颊上。
大颗大颗的眼泪溢出齐颜的眼眶,除了南宫静女和自己的亲妹妹小蝶,这还是齐颜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落泪。
坐在齐颜对面的男子将铺满羊肉的烤馕推到齐颜面前,又抬手给她倒了一碗马奶酒,粗壮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同样遍布着各式各样的伤疤,很难想象这副身体曾经经历过怎样惨烈的过去。
男子见到齐颜落泪,心里的动容并不比齐颜少,可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他咧了咧嘴,狰狞可怖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十分违和的憨厚笑容。粗大的手指在脖颈间掏了一把,扯出一条油麻绳项链,上面穿了三对已经包了浆的狼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男子:“牛角号呢?”
日月穿梭,时光荏苒,不知谁还记得……
曾经有一对小少年在这片草原上交换了礼物。
后来……他们在存亡之间选择了不同的路,当时其中一位少年小心翼翼地勾出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晃了晃,问道:“牛角号呢?”看到自己的安达从怀中取出自己送的礼物,笑了。
她以为,那一别就是永远。
他深信,他们还会重逢。
齐颜垂下了头,抬起受伤的胳膊死死地攥住胸口的衣襟,仿佛只有把自己胸膛破开,才能喘过气来。
牛角号被她留在了无名谷,上面刻了巴音的名字,她没有办法带在身上。
即使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安达还活着,即使她在通缉令上看过巴音的样貌,可真的亲眼看到还是难以自持。
“啪嗒”“啪嗒”大颗大颗泪珠砸在桌案上,齐颜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欢喜又愧疚更心疼,巴音替自己完成了复仇的责任,可是自己却没有早点找到他。
这些年巴音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终日承受着非人的折磨,草原灭了,撑犁亡了,但巴音从未屈服过渭国人,一有机会就策动□□,好几次差点被杀死。
但在行刑前夕某位渭国官员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觉得斩首太便宜巴音了,他命人当众剃光了巴音的头发,用烧红的烙铁烫巴音的头皮,把巴音折磨成了一个血人……
他们以为巴音已经死了,随便把年仅十六岁的巴音丢到了埋尸坑里,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巴音就这样活了过来,靠喝雨水吃草根活了下来。
经过这么多折磨,巴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可看着自己的安达泣不成声,还是微微红了眼眶但眼泪很快被他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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