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看着南宫静女,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迷离的眸子,闻着淡淡的酒气,心情沉重起来。
即便南宫静女不说,即便自己没能瞧出什么端倪,猜也能猜到怀中之人又遇到了烦心事,而且是那种一时间难以消化,难以处置的烦心事。
齐颜只恨自己不能像当初一样为南宫静女分忧,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这天下操劳,唯一排解之法便是一坛酒,齐颜便愈发痛恨自己的无能。
南宫静女:“你在看什么?”
齐颜:“……自然是在看陛下。”
南宫静女顶着心中的阵阵酸痛,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这笑容落在齐颜的眼中,愈发让人心疼。
南宫静女反手抱住了齐颜,将额头抵在了齐颜的肩膀上,隐去了脸上的表情,看似调笑般问道:“若是……朕一不小心成了亡国之君,该当如何?”
齐颜立刻想到或许是朝廷遇到了什么问题,轻抚南宫静女的三千青丝,柔声宽慰道:“不会的,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一定不会是亡国之君。”
南宫静女在齐颜的怀中蹭了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这夜,南宫静女拉着齐颜,要了自己。
一连数日,南宫静女夜夜宿在齐颜这边,不过每日晨起都穿好朝服,孤身离去……
只是离开后的南宫静女却并未去朝堂,而是独自回到了甘泉宫,闭门不出。
齐颜以为南宫静女每日都早早去上朝了,真实情况是:女帝陛下已经停朝十日了。
朝臣们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却没有人打算就此退步,他们每日都来,然后在侯政厅接到内侍宣布停朝的圣旨,将写了恳请女帝以国本为重,早日册立皇夫的折子递上去,再三五成群地离开。
所以,南宫静女虽然逃开了朝堂,却并没有逃开朝臣们的逼迫,自她登基以来,事必躬亲批阅奏折之事从不下放三省,如今这件事却成了套在她心头最沉重的枷锁。
每日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南宫静女心里是抵触的,但她担心会错漏其他内容的奏折,耐着性子一篇一篇翻开,然后便一次次受伤。
在女帝停朝的第十五日,中书省左右仆射连同六部尚书出现在了甘泉宫,以左右仆射为首,跪了一地。
恭请女帝临朝,国事为重。
南宫静女只好重新回到了朝堂上,可是朝臣们根本没有“吸取教训”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继续劝谏女帝早日册立皇夫……
这一个月,是南宫静女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月……可是,她和齐颜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若是让她舍弃齐颜再嫁他人,南宫静女死也不愿。
终于,这份无处言说的压力爆发了……南宫静女当庭训斥了中书省左仆射陆伯言,还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勒令闭门思过一个月。
朝臣们见女帝陛下动了真怒,消停了。
承启三年·金秋十月。
今年对朝廷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自天下大赦,减免赋税以来,这是朝廷恢复税收的第一年,是否能充盈国库就看这个秋了。
户部,大司农的人手早早就派到了各地,与各地府衙一起监督税收,好消息也总算传来,各地呈报到户部的税收陆续汇总,国库充盈了不少。
就在南宫静女觉得终于有一件好事儿让自己松口气的时候,另一份奏报落到了南宫静女的御案上……
臣洛南节度使卢兴万死叩报陛下,承启三年九月初三,于洛川南岸临时驻扎军中爆发瘟疫,起初只是一个营的士兵四肢乏力,上吐下泻、军医看过后诊断为水土不服,然又过三日,病症全面爆发。
至提笔时,军中将士因瘟疫死伤过半,八成丧失一战之力,请陛下定夺。
……
南宫静女看完奏折震惊不已,这洛南节度使是南宫静女新设立的一支地方军队,说是洛南节度使但主要管辖的只有一支部队,驻扎在洛川之南,共计八万人。
是当初吉雅回到洛北之后,南宫静女派到洛南边上策应吉雅的一支铁骑,吉雅成功当上北九州节度使以后,南宫静女听取了齐颜的建议将这支部队变成了常驻军,主要是为了抵御齐颜的那位结义兄弟杀过洛川……
这支部队出事,南宫静女只感觉到背后冒出丝丝凉意,她立刻命人拿来了临近几日所有的奏折,发现洛南地区毗邻这支部队的所有郡县呈上的折子几乎都是丰收,没有任何一个州府提到过有疫情。
若是……地方州府隐瞒不报也不是不可能,但今年特殊,朝廷早早就派了人手到各地,所以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两份,一份是当地府衙的,另一份是朝廷派过去的官员的。
南宫静女带着满心的狐疑和惊愕再次翻看奏折,确认自己并没有错漏,洛川以南所有的郡县皆是丰收,没有任何疫情的消息。
难道说……这场疫情只是在军中?这怎么可能呢?军队虽然人口相对集中,但是卫生条件相对较好,又临近水源,怎么会有瘟疫?
南宫静女的心中警铃大作,要知道如今已是十月,虽然秋老虎还盘踞在京城,但洛川河畔已经能算是深秋了,毕竟按照往常的惯例,洛北十一月就会下雪,洛川以南的几个郡县也晚不了几日,如此时令根本不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啊!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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