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摇了摇头:“无事……请陛下再给臣一点儿时间。”
明明已经是火烧眉毛,十万火急的大事儿了,南宫静女却温柔地答道:“好,你慢慢想,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齐颜努力地按照刚才的思绪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当务之急是遏制住洛北进攻洛南,将战事压缩在一个朝廷和百姓都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然后再想办法让洛北退兵,维持现状……
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南北两边绝不能再起战事。
齐颜:“朝廷现在的首要之急是什么?”
南宫静女想了想,回答道:“朝廷已经很多年不曾打仗了,当年的一些名将或老去或远离了朝堂,眼下的燃眉之急是无人可用,公羊槐虽然是一个人才,但毕竟还年轻而且文官出身的他没有实战的经验,不然也不会握有重兵的第一战就失利了。”
齐颜:“臣见战报上的折损并不严重,虽然对军心有所打击,但朝廷并没有丧失一战之力,只要能派去一位镇得住的将军整顿军务即可。”
南宫静女叹了一声:“是啊,可是朝廷现在无人可用,天下诸多将军皆出自前太尉陆权的门下,朝廷对他们知之甚少,如今陆权也老了……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向幽州求援了。”
齐颜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不可,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能轻易调动幽州军队。”
南宫静女:“为何?”
齐颜:“陛下仔细想想,这场战争……一旦胜利那对领军之人来说就是一场不世之功,可大将军王已经是本朝第一位异性藩王,官居极品,手握重兵,又有封地……已经是加无可加,封无可封了。请幽州军出山固然是好,可自从琼华殿下薨逝,朝廷与幽州的关系微妙,于情于理朝廷也不能给幽州军士一种:‘这天下非他们不行’的错觉。届时怕是更难管理……幽州若失控,必会变成国中之国,到时候恐怕比洛北更加棘手。”
南宫静女沉默了,齐颜则继续思考起来。
当年,前朝公主为了齐颜能成功打入朝堂,曾经给过齐颜一本名册,上面记录了大部分朝臣的性格,家事、派别、喜好……
齐颜心头一喜,在心中展开了这本名册,一个一个搜寻起来。
齐颜:“韩当,韩子蒙,老将军如何?”
这位将军曾是陆权麾下智勇双全的一员猛将,因与陆权内弟也就是丁仪不和而遭到排挤。
南宫静女愣了愣,终于想起这一号人来,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了齐颜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这位可是姓韩,名当,字子蒙的?”
齐颜:“没错。”
南宫静女:“……韩老将军已经去世了,快一年了。”
话音落,气氛有些尴尬,齐颜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距离面具人给她看名册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上面好多信息都失去了时效性。
齐颜再次愣神,心中生出一股恍若隔世之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变了,现在的自己真的还有能力辅佐眼前这人吗?
南宫静女看出齐颜的不自在,心中只剩疼惜,虽然她不知道齐颜是怎么知道这位老将军的,不过……她大致能猜到齐颜的心情。
南宫静女实在是见不得齐颜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抬手覆住齐颜的手背,柔声道:“要不要我把吏部名册拿给来给你看看?你帮我好好参谋参谋?”
齐颜发出一声叹息,喃喃道:“对不起。”
南宫静女:“别这样好不好?你久不在朝堂,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的,即便如此你比朝廷那些人也强多了,我适才让他们举荐几人,竟无一人说话。”
南宫静女见齐颜不言语,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哄上一番,不过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合适,只能握着齐颜的手捧在心口:“缘君……即便你是草原人,可是在我看到奏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不过才登基三年,许多事儿……也未必能做得好,可我只要一想到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便觉得很安心。我知你心之所想,但还是要请你答应我,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
齐颜听到南宫静女如是说,心中才好受了一些,打起精神又说出了一个名字:“陛下,韩允,韩莫问将军可还健在?”
南宫静女笑了:“并没有听说有关于这位韩将军离开朝堂或是其他消息,应该是在的。”
齐颜也长舒了一口气:“如此,陛下可以请这位将军出山试一试,据臣所知,这位将军一直保持中立,所以并未得到什么重用。但前朝公主在名册上对这位将军的评价很好,想必是有真本事的。”
南宫静女:“好!”
齐颜:“一定要把战事抑制在一定范围内,朝廷刚刚恢复赋税,眼下又是年关,实在不易大动干戈,若是能和谈……”
南宫静女凝望着齐颜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所以,你又要去见巴音了?”
齐颜:“除此之外,陛下还有其他的法子吗?巴音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才会出兵的,不然他绝对不会不顾及我的死活冒然开战的。陛下……哀兵必胜,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虽然这天下并非臣的天下,可到底是这天下重,还是臣重?一旦掀起战事,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泾渭之殇也再难弥补了,陛下……大局为重。”
南宫静女瞬间红了眼眶,心中酸痛不已,看着齐颜低声反问道:“你……怎能问我你与天下孰重?你要我如何回答?遵循本心便是大逆不道的昏君,要不然就要牺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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