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女冷哼一声:“吏部尚书可知长平之战?韩允虽然不是廉颇,但朕用人不疑,岂有刚刚派去就易帅之理?户部……”
户部尚书:“臣在。”
南宫静女:“这些沦陷的城池一共有多少人口?”
户部尚书看了看九州寰宇图,思索片刻回道:“启奏陛下,这些城池从前多为边陲小镇,洛南河畔一向是蛮荒之地,不少百姓是平定草原后迁徙过去的,加上之前失落的两座城池,所有城池的人丁数加在一起也不足三十万。”
南宫静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诸位都听到了?平均下来每一座城池的百姓尚且不足三万人,试问如何抵挡敌军?城池失落乃意料之中,而且奏报中说得很清楚,破城后草原人只抢掠,并不占据城池,也就是说……草原的部队数量也不多,而且粮草吃紧才会如此。敌人虽然眼下得利,但也暴露了他们的实力,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众人:“陛下圣明!”
南宫静女:“传旨,勒令所有北迁的百姓回归故土,暂避战火,各地州府积极收纳回归故土者,要妥善安置待到战事平定,再做安排。”
内侍:“是。”
南宫静女:“另外……户部,还有多少银两?”
户部尚书:“各地赋税已相继入库,再加上皇商的经营所得,目前国库共有白银八百余万两。”
南宫静女:“拿出八十万两来,用作安置这些灾民,正值隆冬,外面天寒地冻的,百姓们受苦了。”
户部尚书:“是……不过陛下,国库目前虽然充盈,但前线每日都在烧银子……八十万两是不是太多了?”
南宫静女握紧绣拳,反问道:“适才你不是说保守估计受灾百姓要有三十万左右吗?按照三口之家估算,大抵要有十万户,平均每一户分到的银子尚不足十两,距离开春还要有几个月,这些银两已经很苛刻了。”
户部尚书:“是。老臣明白了。”
中书省左仆射陆伯言问道:“陛下令这些受难百姓都迁回本地,那洛南不都皆是空城了吗?若是敌军再来犯,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占领城池?”
南宫静女:“没错,朕就是要留一些空城给他们,只有这样临江城才能无后顾之忧,朕……要给临江城的将士们提供一切便利,这场仗一定能打赢!”
众人:“陛下圣明!”
南宫静女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其实私心里,她信任的并不是韩允,也不是公羊槐,而是齐颜……
既然自己答应了齐颜,也把她送到了前线,那么齐颜想要什么自己便统统都许给她!
齐颜不是希望战事可以压缩到一个不会触犯众怒的程度么?好,自己就把毗邻的百姓统统回迁,减少战胜的伤亡不就行了?
齐颜不是想要草原人退回洛川之北吗?好,自己就想尽办法绝了草原人的粮草,只要方圆百里甚至几百里的城池都是空的,无需自己吩咐百姓离开时自然会带走所有的余粮和细软,看草原人还能不能抢到粮草!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是……周围没了百姓,临江城就不用出兵驰援,齐颜就可以安心待在临江城内以逸待劳,不用上战场就没有危险!
众人皆以为女帝此举乃宅心仁厚,心系百姓,殊不知女帝陛下却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私心。
就像南宫静女之前设想的那样:如今的自己,也可以为齐颜撑起一片天空了。
纵然是朝廷发了银子,而且这个决定也的确是对百姓有益。但也未必能人人满意,在心里骂自己这个女帝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过这又如何呢?南宫静女并不在乎,就像她之前对齐颜所说的那般:是非功过都由自己这个女帝来承担……
她虽然送齐颜上了战场,却也只是出于爱……
深爱到舍不得对方受委屈,深爱到舍不得让齐颜有心结,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自齐颜走后,南宫静女时常会想:若自己是男子,御驾亲征又何妨?自己可以带着齐颜回洛北,亲手解开她的心结。
女子之身行走于世多有不易,即便贵为女帝也不能幸免,所以南宫静女便愈发心疼齐颜,心疼她这么多年来经历的一切,心疼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疼她的身体……心疼她,被命运操弄的人生。
南宫静女也由衷地希望:这场延续了十余年的泾渭之殇,可以在自己和齐颜的手上落下帷幕。
就连南宫静女自己,其实也是这场泾渭之殇的受害者,仇恨从南宫静女的生命中夺走了太多太多……可是却不及齐颜所经受的半分。
南宫静女有多心痛过,就有多疼惜齐颜,时过境迁,盛怒不再……这种同病相怜之感便愈发清晰。
这世上啊,没有人比齐颜更懂得自己,而齐颜所思所想,甚至心中之殇,也没有比南宫静女更能感同身受的人了。
户部尚书的声音将南宫静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南宫静女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当堂出神的一日,心中有些惭愧,却也更加思念齐颜了。
南宫静女:“何事?”
户部尚书老脸一赧,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陛下……可知此战因何而起?”
南宫静女秀眉微蹙:“怎么?可是外界有什么风声传出?”
户部尚书:“然也,陛下可记得当日,公羊太尉运回京的石刻?那石刻蒙了红绸一路进京,沿途不少州府的百姓都看到了,传说是天降昭示,纷纷猜测石刻的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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