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之隔,炼器宗,百锻峰。
一栋坐落山顶的仙气缭绕的简陋竹屋中,传来浓重的苦涩药味,时不时还有一声老迈的重咳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要咳断气一样。
百锻峰亲传弟子红着眼睛焦急地进出,为躺在床上的师尊,百锻峰峰主,传递要用的药和法器。不少时,重咳声终于停顿下来,重重帷幔中伸出一只枯树枝般的手,对着满室弟子挥了挥。
蹲在床前的大弟子江声哽着声音:“师尊,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
这时一声叹息从旁传来,一只手按在江声肩上。“罢了,就让他留下来吧。”
江声红着眼睛扭头对身旁的炼器宗掌门道一谢。
炼器宗掌门陆斐在床边坐下,还没开口就是一声叹息。
倒是躺在床上的百锻峰峰主江云微声一笑,道:“师兄,我死得其所,何必愁苦叹息,只是没能自爆毁灭,他还活着,便不知道还有谁会像我这样。”
陆斐蹙着眉,长叹一声:“终究是我们欠他们二人的,若是当年迟一些,晚半日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江云停了一下,笑意终是消失了,已经老迈无光的眼眸浑浊不堪,却仿佛还能窥见当年骁勇似的。
“我何尝不知,故而我并未怨怼于他,只是封魔阵是活阵,如没有守阵人,也不知何时还会重启。我已经不能做到更多,本想自爆将他拦杀,哪怕背着最后的罪名去殉这道义,也算死得其所……若还留他在修真界,只怕他会杀尽当年参与之人,到那时,又还有谁能庇佑这垂危之至的修真界,谁又来庇佑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凡人呢?”
“便是他们还能如同当年一样,战勇无双,以二者之力,斩杀十大魔尊,只怕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陆斐终是没再说什么,只叹息道:“我再去寻明雩谈谈,现在也只有他能阻止燕纵了。师弟你好好休息,别再想下去了。”
喧闹了一阵的百锻峰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幽幽檀香自香炉而起,渐渐将满室药腥气掩盖。江声无声地守候在旁,就在他以为躺在床上的师尊已经熟睡之时,他听惯了的声音却突兀响起。
“阿声……”
江声撩开床幔,把自己展露在病床前。“师尊,我在。”
江云眼底毫无睡意,他抬手握着弟子的手,又像忆起过往:“仿佛昨日还是豆丁一样的孩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江声一瞬红了眼眶。
江云拍了拍他的手:“师尊没有妻儿,自捡到你便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你是大师兄,以后要照顾好底下的师弟师妹,行事要稳重些,不可莽撞,问道之前,不可擅自离开中门。”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垂坠下来,江声抬手胡乱一抹,叠声就道:“师尊放心,我等必勤学苦修,等来日一定为师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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