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被安排在内殿, 她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仅有一个山头, 山下必经之路有魔修驻守,当然明心也没有时间下山, 到这里的半个月来她一直守在燕纵身侧, 就连熬药都没走远。
苍蒙没有敷衍她,给的伤药都是最好的, 起初重伤的燕纵连药都喝不进去, 明心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渡,值得庆幸的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燕纵的情况在好转,烧退了,半个月后,伤口也逐渐愈合。
一天深夜, 明心照例给燕纵喂过药, 又检查过燕纵的恢复情况, 才疲惫地靠在床榻上睡着过去。她睡着也不安稳,不情蛊种在心口上, 疼痛密密麻麻,安静下来时最是难受,本来应该是睡不着的,但是这段时间太劳累, 眯着眼半梦半醒,忽然听到一声剑鸣声。
明心惊醒的瞬间,骤然被人拉起,再定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床榻里,压在燕纵身上。她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明心惊喜道:“你醒来!快松手,别压到了你的伤!”
燕纵松开手,却不让她下床,张口沙哑之至的嗓音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还疼吗?”
明心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摸着心口笑道:“也不是很疼,你呢,你的伤口还疼吗?”
燕纵抿着唇,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揽手将她抱进怀里。
“骗人。”
明心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微弱的烛火里,燕纵棱角分明,属于他的少年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褪去,明心恍然惊觉一年过去了,他成年了。
如果这是和平年代,燕纵会如约加冠,他会是修真界最杰出的那批人,后人需要瞻仰着他,以他为山巅高峰里程碑,她也会慢慢长大……不对,如果这是和平年代,那她应该在出生那年就死去,世界不会有她,她也不会见得到燕纵。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明心没有任何抵抗,一头扎进燕纵怀里,她像小兽一样蜷缩着,忽然无比地委屈,那些她原本能承受的苦楚,能接受的命运,在这一个仿佛有千斤重,压着她,让她难受的想哭。
安静的烛火跳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心缓过涌上心头的那阵感觉,揉着有点泛红的眼睛,低声嗔怪:“本来也不是很疼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一醒来就尤其疼。”
话一脱口,明心就后悔了。她心口疼是因为不情蛊,而不情蛊之所以发作是因为她动了念,眷恋着燕纵。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怪你……”
燕纵打断她的话:“等回去了,我们成亲吧。”
“……啊?”明心呆愣住。
“你也喜欢我。”燕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
疼痛是最好的证明。这一路重伤,他虽然一直醒不过来,但是危机感迫使,他仍留有一缕神识在外,一旦明心遭遇不测,神识烧尽他也会挣扎起来的。他做好了准备,尽可能休息以备最后一搏,但明心做的很好,敏锐避开了会面临的危机。
“但是……”
“不情蛊的事情交给我。”燕纵道,不情蛊经过万年传承,到现在仅剩蛊主血液存养这一种办法。“但不情蛊出自羲和真君座下弟子,其守阵多年,陨落之后,一定在世界的某处留有秘境未被发现。”
他只要找到秘境,就一定有解决不情蛊的办法。
因为落入敌后,暂时也没有离开的办法,只能继续苟着,继续为燕纵疗伤。苍蒙得知燕纵醒来的消息并不加以干扰,只是着属下在上午下午这样大段的时间请她去上课。
苍蒙的课实战大于口述,他做的最多的事是让人把她丢进深山老林里,一边让她在荒原求生,一边让行魔后人布阵追杀她,好在阵法主打阵地战,在追杀上实在独木难支,没有灵力做后继的明心靠着以阵解阵,次次死里逃生,渐渐摸出一点门道来。
与此同时,行魔后人的阵法造诣也稳步拔高,速度仅比明心差上一点儿。在界分神魔之前,行魔一脉就是大陆有名的阵法世家,只因为阵法狠绝才被隔绝到界碑另一端,与衍天宗走上两个极端;到如今,邯既,这一代的行魔后人,在界碑另一端,也有着不俗的天赋。
三天玩命一小考,五天搏命一大考的日常里,明心忽然觉得周围气氛徒然压抑起来,具体体现在:苍蒙寂静的宫殿多了许多频繁来往的下属,各个都神色难看,偶尔见到她还有些戒备。
一连过了两天,燕纵的伤基本大好。
这天丛林生存日常结束,明心大汗淋漓地瘫在地上,恍惚地夕阳混杂着汗水让她睁不开眼睛。苍蒙在她跟前蹲下来,伸出手还没碰到她,一柄剑光直冲而来,他侧头,百丈之外的树干上看到了持剑而立的燕纵。
苍蒙拢着袖子站起身,目光看着燕纵,话却对着身后的邯既:“去杀了他,解决你师妹的心痛病,算做你给你师妹的入门见礼。”
邯既目光一凌,拔出武器就要上,燕纵也根本不虚,他伤势全好,越战越勇之下,安全离开聚魔林都不成问题,问题是他要怎么把明心带走。
气氛一触即发,明心顾不上累,连忙爬起来,挡在燕纵面前。“住手!我们不是说好的,你要是欺负他,我就不学了。”
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看清事情的本质,或许苍蒙看她天赋不错,有收她做弟子的心,但更多的是他为了邯既。邯既作为行魔一脉的后人,修炼到了瓶颈,苍蒙名义上在训练她,实际上也靠着她画阵解阵训练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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