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关乎生死的搏斗上,她重伤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先先人一步夺到刀,手顺着惯性狠狠地划破了对方的大腿。
割开敌人的血肉,热血撒到了她的脸上。
对方因此而开始狂暴,抢夺她手里的刀,刀被飞甩出去,他便一拳一拳捶向她的脑袋。
许攸宁也不甘示弱,忍着剧痛,死死地抱着他的头盔往他胸口蹬。
头盔被拔了下来,在面罩下穷凶极恶的歹徒,一时重见天日竟出现片刻茫然,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想努力分辨这张脸,眼睛却像蒙了一层毛玻璃,许攸宁只看到了大致轮廓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男人捡回来了刀,想快速了结这一切,不想再和这个难缠的家伙纠缠。
刀划过许攸宁的腹部,她却用力一挣,像小鸟一样挣脱地面,但是她没有翅膀,她的身体顺着陡峭的山坡滚落,她听到刽子手懊恼的咒骂。
森林里亮着一道光,一只鹿站在光里,幽深清澈的眼眸凝望着这一切,眼睛里好似悲悯又似冷漠。
许攸宁在山坡翻滚下来,最后浑身无法动弹躺在略缓的斜坡上,她的听觉变得极其灵敏,听见上方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人人不死心地要下来,听声音山路距离她所在的位置不过十几米,只不过眼前一片深色,她应该被草丛和树木覆盖着。
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近得脚踩着沙砾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作响,许攸宁只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血液冷了下来。
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响亮声音。
“你在那里干嘛?”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个男子,“卧槽,怎么路上都是血啊!吓死老子了。”
“没事,是我骑车从车上摔了一下,划破了大腿。”凶手语气平和地说着谎。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了重大车祸呢,喂,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来人热心地问那个杀人者。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凶手小声咒骂,“该死,她该不会滚下去了吧,那个人怎么还不走?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找?”来人热情地说。
“没事,就是摔下来时有个东西掉了。”
“再贵重的东西哪有命重要,你都流这么多血了,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也是,谢谢你的好意。”
凶手可能担心露出破绽,只好作罢。听见他的脚步渐远,然后是一阵摩托车轰鸣的声音,他离开了。
许攸宁意识到上面那个陌生男子还在,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求生机会了。
她的喉咙里血液凝涩了,像一个陈旧破败的风箱,她用尽力气喊叫着,喉咙痛得嗡嗡作响,声音确是那样的无力,根本无法穿破山谷间横吹的风。
那个人离开了。
她的心一下子沉进幽谷。
眼前的天空布满灰云,她眼睛开始涣散,她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正在腐烂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化成血水浸到土地里去。
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突然她发现有一束光在她旁边亮着,她吃力地用手摸过去,是她的手机,屏幕已经凹凸不平,她吃力地将手挪了过去按了一下屏幕,她的眼前一片花白模糊,不知道拨打了谁的电话,可能只是不相熟的快递员或者推销员。嗡嗡地震动了几下,被接通了,却没有声音,扬声器坏掉了。
“救命!”她不确定手机话筒是否还有用,还是用尽浑身力气发出虚弱微小的声音,然后是脱力后长久的沉默。
“下雪了……”
银白的雪花如精灵在晨光中从天而降,落在了她淋漓的伤口上,融进她滚烫的血里。
终于下了一场像样的雪。
她如愿地闭上了眼睛。
*化用蒲宁《十月的黎明》
*化用莱蒙托夫《我常常周旋于光怪陆离的人群间》,顾蕴璞翻译。
*引用迦尔洵《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