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闯画舫发邪火断桅栏一事,经士子之口,已经在坊市间传开了。
贤王可不是想当就当得上的,更何况陆濯当前连王都不是。他若再发一次癫,可就真真正正不要名声了。
“王妃,你为王爷劳心劳力,你不能光做不说啊,你得要让王爷知道你的苦心。”何乳母苦口婆心,有些焦急,“王爷昨个晚上又歇在书房了,王妃……上回进宫,贵妃娘娘又问起了您身子。”她的目光落到平王妃平坦的小腹上。
平王妃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是急不来的。”
没有孩子,她就努力地当好一个贤内助。
放下兰草,平王妃匆匆地翻开将会赴宴的女郎名册,仔细地盘算起来。
在一众人的各怀心思中,赏花宴这一日到了。
第5章“给我看看。”
徐府在城东的宣平坊。
天刚蒙蒙亮,鼓声敲开坊门,就有两道一胖一瘦的身影,潜入到徐府周遭蹲守。
“干爹,您歇着吧。这样的小事,怎能叫您大材小用,我保证眼不错地盯着,叫只苍蝇都逃不过去!”小全子殷勤道。
“你个小东西,少起花心思。”王得志阴阳怪气地掐了个兰花指,“主子吩咐的事,那就没有小的!咱们这些奴才,有再大的才干那也是用来伺候主子的,你来你来,你认得这徐家的小娘子?”
“是我狭隘了。干爹,主子的事果然都离不得您!”
小全子一通马屁,把王大公公拍得格外的舒坦,他捏着嗓子:“留李直那个莽夫在主子身前伺候,真是叫咱家不放心。”
只求这徐家女识趣些,别叫他多等,省的耽误他事。
也不知道殿下怎么就对这徐家女上心了,左右现在还在兴头上,不好泼凉水。
徐家车马已备,停在大门口。
不多久,徐家女就出门了,一身华曲,身姿妖曼,头上戴着锥帽,遮住了脸。
王得志歪了歪嘴。如今的世道,有些小娘子在大街上能对俊美郎君掷果子砸香囊,士子里的崔九郎就深受其害。有些小娘子嘛……比如这徐家女,就矫情的很,出门还要戴锥帽。
好在扶着徐家女上马车的婢女还是上回的,王得志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不就是那个叫习秋的死丫头。
徐媚正小声问习秋:“我戴着锥帽,混入平王府中想必会顺顺当当吧?”
“怎么能叫混入其中呢。”习秋一本正经道,“小娘子说了,您这是手拿请帖,堂而皇之进去的贵客啊。”
徐媚深吸了一口气,挺着胸脯进了马车。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她要去会会贵人们,她要攀高枝,当一个遭人妒忌的坏女人!
看到徐家的马车出发,王得志抖了抖袖子:“成,主子的事妥了,咱们回去禀吧。”
说着,他已经颠颠地开跑。生怕慢了一步叫李直在主子面前多出一分风头。
小全子眨了眨眼,拧过头盯着徐家马车看了又看。
他分明瞧见,那个婢女嘴角向下,满脸的不高兴,活像是谁得罪她了。
可是哪个做下人的,敢把性子带到主子面前来哦。
“哎哟,干爹,我肚子疼……”小全子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痛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干爹,我得找个茅坑。”
“快去快去,就你事多。”王得志掩住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味儿,“咱家先回了,你自己找去。今个也不必去主子跟前伺候了,别再到时候出虚恭。”
老东西,连他这个干儿子都防。
小全子心里骂骂咧咧,嘴上直呼:“听干爹的,都听干爹的。”
没把不中用的干儿子放在心上,王公公麻利地回去禀报。
陆濯轻衣缓带,头戴玉冠,慢条斯理地合上折扇,笑了一笑。
“果然如此。”
什么装病不赴宴,那都是没有的事。
徐善对他一往情深,今日就要勾诱他了。
陆濯眼神微漾,折扇在指尖一转,起身道:“走。”
有什么尽管冲着他来吧,他顶得住。他虽有耳疾,但心里明白,必然不会辜负徐善的一片春心。
此时的宣平坊,徐家的大门又开了,一位清美文弱的小娘子扶着婢女走了出来。她穿了件樱粉的上杉,雪白的挑线裙,腰间束起,不盈一握,垂在腰际的细白腕上戴着一根纤巧的芙蓉玉镯子。
细镯子随着小娘子的步伐,一颤、又一颤。
盯得小全子的眼珠子也一颤、又一颤。
徐羌抱着香烛跟在后面:“小妹,临时抱佛脚真的有用吗?”
春光大好,他竟然要陪小妹去拜佛,徐羌越想越觉得亏了。是鸡不好斗还是狗不好走,他居然要为了徐羡做这种事。明明徐羡素日里最看不上他,觉得他不求上进瞎混。
“二哥,我们可不是只为了大哥的春闱去拜佛的。”徐善轻声细语,“爹的仕途就不说了,娘的咳疾一直不好,爹想回江南也是想着那里风暖水润,可以让娘好好养身子。”
此外,有个叫赛扁鹊的神医,他善治咳疾,这些年都是在江南一带游历。徐正卿想回江南,也是为了方便温氏求医。只是他们从未曾把这些事情跟子女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