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好——”
赛扁鹊唯唯诺诺间声量一提,取出帕子就要往徐善的脸上蒙。徐善手一用力,匕首破开他皮肉,麻沸散下得重,赛扁鹊立刻倒了下去。
“真是不懂事。”徐善懒散地揉了揉手腕,担心血色玷污她粉色娇嫩的裙衫。
徐善守在赛扁鹊身边,对车夫道:“去宣平坊。”
车夫一声不吭,仿佛见惯大风大浪的老江湖。
走着走着,徐善双眸一眯:“这路不对,是出城!”
“出城,去碧云寺,不好吗?”车夫声线微漾,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风流俊美的面容。崔九颔首,“徐女君,又见面了。”
说着,他抬起来手,袖箭指向徐善。
五皇子府。
陆濯坐在日晷前头,饮了一杯茶,又饮了一杯茶。他冷不丁地一站,吓得小全子和李直都打了个激灵。
“是时候了。”陆濯道,“李直,你去吧。”
李直都听不懂。
陆濯深谋远虑:“崔九怕是会顾念私情,下不了手,你到时候替他补上一刀。”
李直问:“倘若崔郎君下了狠手呢?”
陆濯恨恨地把车把茶杯一摔,痛声道:“这样狠心绝情的男人,竟也有女郎爱慕,真是天道不公!遇上如此歹人,你就顺道取了他性命吧。”
李直:“……好呢。”跟着主子走,天天学到做人的新道理,真好。
他要离去,却发现陆濯依然是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一瞬间福至心灵。
“属下是殿下的侍卫,岂能擅自离去置殿下的安危于不顾,不如殿下与属下一同前往?”李直诚恳抱拳。
“也罢。”陆濯负手于后,“我须有此行,离了我,你们什么也做不好。”
李直:“……”
第23章陆濯:“射!”
薄暮渐起。
驴蹄声呱哒、呱哒,与车轮辘辘相和,行走在斜阳残照里。
“崔郎君,你别这样,我忧心你会伤害我。”
徐善人在驴车上,把赛扁鹊上半身竖了起来,她躲在这把老骨头身后,娇弱地说道,“崔郎君是读书人,有什么话不可好好说呢?”
被麻得动弹不得但意识尚有几分的赛扁鹊:“……”
好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好狠的心肠,把他对着袖箭就不忧心他被伤害了吗?
他好害怕!
崔九笑了笑:“我忧心徐女君对我举起匕首。”
“怎会如此,”徐善不解,“我素来知书达理弱不禁风,从来不行粗暴之事。只因母亲身患咳疾,而赛神医偏生无意相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毕竟,他只是被小戳了一下,而我的母亲却咳了很多年啊。”
道德绑架这一块,算是被徐善玩明白了。
赛扁鹊震惊于她的厚颜无耻,浑身的鲜血都叫嚣着激愤。
徐善似有所感,把包住他伤口的布条紧了紧:“神医大人息息怒,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崔九抬眉:“徐女君救母心切,却不知采取如此手段,会否适得其反?”
确实。
赛扁鹊深以为这位徐女君没有一点有求于人的样子,他不送徐女君的母亲早日归西,已然是他慈悲为怀。
“是正是反都是往后的事情,如今我把先得把人留下来。”徐善轻轻地“啊”一声,从赛扁鹊的肩膀上探出一双迷瞪的杏眼,“我来是为了母亲,崔郎君来此,又是为了谁呢?”
说着,她用手拍了拍赛扁鹊的伤口,“神医大人,您努力地睁开眼瞧一瞧,眼前这位风流的郎君,可是您这一路上的驴车车夫?”
“……”
沉默,是今日的赛扁鹊。
从他发菜的面色上,徐善已然看穿了一切。崔九,是才过来冒充的。
不过,徐善写给他的那封信里,可是只让崔九来看热闹,没让他成为热闹本身。
崔九怕也是对赛扁鹊心怀不轨。也难怪,早在贡院放榜那日,他已显露出与陆濯同一战壕的苗头。
徐善的手离开赛扁鹊的伤口,正要往他的衣裳上随意擦一擦,崔九却送了一方帕子过来,“徐女君请用。”
这块帕子,就是细葛做的,甚至与徐羌丢的那身衣裳用料一模一样。
可惜针脚簇新,全然唬不住人,一看就是为了诈一诈小娘子新做的。
徐善接过帕子,细致地擦了擦纤白的手指,从容地问:“崔郎君可知,相赠小娘子帕子是何意?”说着,她羞涩低下头,“竟然如此,又何必用袖箭对着我。”
崔九颔首:“在理。”他当真把手放了下来,他就是这样毫无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