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铎沉于自己的思路,许久没有说话。储书辛看了这个他颇为欣赏的小郎君一眼,心中了然,怪不得他明明是长子还要这样刻苦地读书,还旁敲侧击地打探科举的事情,原来,他仅是庶出罢了。
储书辛叹气,高门大户阴私多,他一个外人,实在不能多说什么。想清此节后,储书辛就拱了拱手,向项安告辞。
当储书辛走后,项安对萧景铎叹气:“大郎君,你说你何必如此?”
萧景铎不想理会这人,快步朝前走去。
项安却滔滔不绝地跟在后面说话:“你为什么非要和侯爷对着干呢?侯爷给你安排好夫子和武术师父,你不去,反而来找这样一个落魄书生,我真是想不通你在做什么。这可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机遇啊,都放在你眼前了,你居然不要?”
“我的事你不必多管。”萧景铎冷冷回答。
“哎,大郎君!”项安在后面喊,萧景铎却头也不回地走远了,项安自讨没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真是想不通这些勋贵子弟在想什么,长辈给安排官职居然不要?侯爷是二品爵位,按律子孙能进左右翊卫,这种大好事,他不赶紧去讨侯爷欢心就算了,居然还弃如敝履,异想天开地想靠读书走科举!现成的青云路不走,非要费尽心思走一条不通的路……”说到这里,项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我这种穷人果然不懂勋贵子弟的心思。”
“储夫子!”萧景铎算着储书辛的步程,抄近路追上了夫子。他站在储书辛面前,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储书辛看穿了萧景铎的心思,淡淡一笑:“在我面前像往常一样就好,我并不是依仗身份看人的人。”
“我知道。”萧景铎感到讽刺,他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只是说出来夫子也不会信,萧景铎索性也懒得解释,他问出今日最想知道关键的问题:“夫子,不瞒你说,我想参加日后的科举,你可有典籍推荐?”
储书辛本来带着笑意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我早晨和你说过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欲速则不达,你本就根基不牢,连基本的千字文都没有学通,竟然妄想去读科举典籍?这话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科考内容的。”
说完,储书辛就甩袖子走了。萧景铎知道储书辛所言是为了他好,自己再急着改变现状,也得一步一步来。他长长叹了口气,罢了,先老老实实打基础罢。
但是相比于科举,现在萧景铎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科考,而是自己的身份危机。
他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嫡长身份。
第13章宫变
萧景铎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嫡长身份,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他特意去高寿堂走了一遭。
老夫人怀里抱着萧景虎,笑眯眯地听侍女和孙女说奉承话,看到萧景铎进来,她脸上的表情怔了一怔,随即就转过头去。
三个堂妹看到他来,也都站起身行礼,但她们的眉目间不禁带上一丝轻慢。
萧景铎更加确定,自己的嫡长子身份真的不保了。
老夫人正在说萧素的事情:“去年我们上京,虽说给她留了许多财物,但没娘家看顾,难免会被夫家欺负。前几日她给我送信,说是夫家苛待她,她想带着女儿来侯府。”
被夫家苛待,所以上京?萧景铎觉得姑母的借口太可笑了。萧素是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嫁到了桐木村邻村,过得还算殷实,然而庄户人家再殷实都不能和侯府比。萧景铎非常轻松地就猜到了此事的真相,分明是萧素看到兄长和母亲都来长安享福,她心中不平,所以干脆和夫家和离,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来京城共享荣华。
其他人也心里敞亮,但是不敢辩驳老夫人,只是应和地笑:“老夫人说得极是,您真是慈母,这样疼爱女儿。”
老夫人被奉承地通体舒畅,没一会,萧英回来了,全家移步到侧间用膳。
趁着饭还没摆好,老夫人和萧英说起萧素的事:“她托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在程家净受磋磨,要不,我们把阿素接过来吧?”
萧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显然他也听出这其中的猫腻,他已然封侯,程家敢亏待他的妹妹?可是即使心中明白,萧英也什么都不能说,他不在乎出身却也最在乎出身,落萧素的脸,就是在落他的脸。
于是萧英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外面的人打断了。一个报信的随从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萧英本就因为萧素而心情不好,见状正想呵斥随从失礼,但随从的下一句句话就让萧英住了口:“侯爷,大事不好,宫里有异!”
萧英什么也没说,放下碗筷就走。其余人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面面相觑,都一头雾水。
怎么了?
女眷们在屋内不安地窃窃私语,萧景铎悄悄起身,朝屋外走去。
刚出门,他就听到北方隐约有喊杀声,他抬起头,看到太极宫的方向有火光闪烁。
宫里出事了?
第三日,宫廷的消息终于传到定勇侯府。
“……那天晚上,本是圣人设宴,替秦王殿下庆功。秦王五月渡江,一路打到江都,将前朝皇帝生生堵在行宫里。你们也知道,几年前,前朝皇帝陈望抛弃都城逃跑,渡江之后,在江都另设了小朝廷。虽然少帝已经将皇位禅让给圣上,但是前朝皇帝陈望尚在人世,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心头大患。陈望借长江天险,据守江都,和容家分庭抗礼。五月的时候秦王带着玄铁军渡江,当时所有人都知道秦王这一去多半要无功而返,他此行不过是打个头阵,给太子殿下铺路罢了。可是谁能想到,秦王居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渡了江,还几乎生擒了陈望。听说陈望被堵在行宫里,屡次突围无果,在阵前大骂秦王和容氏背信弃义、不守臣纲,然后就在行宫里放火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