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此病极其凶险,被传染者死亡率高达三分之一,即使侥幸逃过,脸上也要落下麻子,终身不褪。而做官第一条便是要五官周正,身无恶疾,脸上全是麻子的人怎么能做官?
天花这种疫病传染性极烈,而且通过掉落的病痂感染,接触到的人少有逃脱的。吴君茹将天花病人的落痂藏到水杯里,用茶水掩饰,还让芙蓉故弄玄虚,好掩盖真正的杀招,毕竟用银针怎么可能验出天花来?萧景铎如果真的喝下这杯水,就算能熬过天花,恐怕也要落下麻子,再难考科举做官了。
吴君茹这一招真的是既毒且恶,竟然想让他染上天花,这可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恶疾!
听萧景铎解释完,连秋菊都觉得遍体生凉:“竟然是天花……天哪!大郎君,是我识人不清,险些害了大郎君,奴有罪……”
“行了,她为了今日,派人来你身边潜伏两年,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萧景铎淡淡说道,“起来吧。”
秋菊擦着泪直起身,说话的声音还在颤:“大郎君,我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萧景铎看着手中的杯子,突然笑了下。
他和吴君茹的新仇旧怨,不妨就从这只染了天花的杯子开始。
第29章怪病
萧景铎察觉出茶杯有异常,他回头扫了芙蓉一眼,芙蓉这时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她怯怯喊了一声“大郎君”,双眼如雾,我见犹怜。
萧景铎却毫不犹豫地吩咐秋菊:“将她关到耳房里,小心看着。待会我给她配一副药,你就能轻松些了。”
芙蓉更加惊恐,什么叫秋菊就能轻松些?他要给她喝什么药?
这个问题,直到芙蓉昏睡过去都没有想通。
秋菊处理好芙蓉后,这才来书房找萧景铎:“郎君,我按你说的做好了。都怪我轻信于人,我这就将这套不祥的茶具烧了!”
“且慢,还不急。”萧景铎唤住秋菊,对她说,“你还不急着做这些,我另有事情要你去办。”
萧景铎说完之后,秋菊有些愣怔。萧景铎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郎君和以前不一样了。”
“都三年过去了,我自然不一样了。”萧景铎失笑。
秋菊摇摇头,道,“不是长相和身高,是一种我也说不出来的东西。我记得三年郎君离府时,尖锐冷淡,不苟言笑,现在则内敛了很多,不像原来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说话时不怒自威,更有气势了!”
萧景铎对此仅是笑了笑,三年前他刚刚逝母,还接连遭到吴君茹、萧英等人的迫害,自然满心仇恨,尖利的像个刺猬一样。但是清源寺这三年他日夜与书籍和佛经为伴,接触的俱是温和有礼的得道高僧、文人大儒,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性情也平缓下来,不再锋芒毕露,浑身带刺。但是少年的经历,又注定让他无法成为一个好脾气的人。
“这样很好。”秋菊含泪说道,“大郎君外和内刚,既不会冷淡拒人,也不会被人欺负,这多好!”
“好了,别哭了。”因为赵秀兰的缘故,萧景铎特别害怕女人的泪水,现在秋菊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萧景铎眉心开始疼,只能干巴巴地安慰。
“嗯,我不哭,郎君交待给我的事情还没办呢,要哭也得回来后再哭。”秋菊用力擦去眼泪,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景铎僵硬着点头:“好。”
秋菊走后,清泽院恢复平静,萧景铎心里还记挂着白日的疫病,他从行李中拿出医书,一卷卷地翻阅。
这种奇怪的病,究竟是什么?又要如何用药?
外祖父的医书里记录了许多偏方,萧景铎正凝神细看,猛不防听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然后程慧真的声音随即响起。
“大表兄,你在吗?”
萧景铎顿觉头疼,程慧真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缠着他?
程慧真带着温软的笑意,快步跑到萧景铎身边,亲昵地和萧景铎说话:“表兄,你白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萧景铎往旁边挪,和程慧真拉开距离:“这是我的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表兄罢了,不是存心打听表兄行程的!”程慧真连忙解释。上辈子程慧真曾听说,萧景铎很忌讳别人打听他的行动,那时萧景铎已经入朝为官,握权一方。程慧真当时还感叹萧景铎竟然这样谨慎,怪不得升官极快,没想到早在他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些习惯。
程慧真生怕萧景铎误会,赶紧撇清自己后,才偷眼去看萧景铎的神色。好在萧景铎脸色如常,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程慧真这才放下心,继续以亲昵的口吻说道:“大表兄,这几日长安里怪病肆虐,我给你做了一个香包,只要佩戴在身上,就绝不会染病!”
萧景铎并不大信,太医署这么多名医都对这次瘟疫束手无策,他自己甚至连这是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程慧真怎么敢说这种话?
可是程慧真已经将香囊递到他面前,萧景铎碍于情面,只好伸手接了过来。他鼻子动了动,心中突然一咯噔。
这个香味怎么会这样熟悉?萧景铎不着痕迹地朝外祖父的医书上扫了一眼,这不正是他刚刚在看的方子吗,程慧真怎么会知道?而且时间还如此凑巧。
萧景铎眼中闪过暗芒,他不动神色地问程慧真:“这个香包里放了什么,味道怎么没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