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长江下游许多地方都发了涝灾,唯有江州幸免于难,因为江州府官治理有功,朝廷还拟好了表彰的旨意,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并不是江州没有遭灾,而是江州州官将受灾的百姓都关起来了,并且封锁消息,一心瞒着中央,只是一昧歌功颂德。
三省六部的官员都被江州州官的胆子惊呆了,皇帝盛怒,下令将江州州官斩立决,其他人依据罪名,或是斩首,或是流放,江州一系悉数被洗了个干净。
这桩大案凑巧碰到了进士授官的当口,朝中许多老臣都私下感叹这届进士运气之好。因为江州缺了一个大口,许多官员都被调往江州,于是,无论是长安还是外地,都空出好些位置来。
这世上因果巡回,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程慧真因为知晓未来的事情,所以偷偷写在纸条上,想借此帮助萧景铎,然而这张纸条阴差阳错地传到了容珂手里,因了纸条的提醒,容珂察觉到端倪,才派夏三郎去江州一探究竟,反而成就了夏之衡和江州案,让事情发展成程慧真记忆中的模样。
究竟谁是因,谁又是果。
但是这桩事的内幕鲜有人知,世人真正关心的,好奇的,谈论的,还是即将到来的进士授官考核。
定勇侯府里,一个侍女脚步匆匆地走入内屋,压抑着喜悦,俯身对吴君茹说道:“夫人,吴家回信了!”
第57章授官
“夫人,吴家回信了!”
侍女压抑着喜悦跑来和吴君茹禀报,吴君茹顿时精神一振:“真的?信在哪里?”
侍女双手将一封信件递上,吴君茹顾不得仪态,一把从侍女手中夺信过来,拆开后快速浏览。
这封信吴君茹期待已久,等到拆开后,她微不可闻地咦了一声。
“只有这一封?”
侍女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她只知道吴君茹一直期待吴家的回信,这才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来向吴君茹邀功。可是现在听到吴君茹这样问,侍女也犹豫起来:“奴婢只见着这一封,其他的信使也没有说。夫人,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吴君茹,吴君茹低头扫了一眼信上的字迹,挥挥手道:“罢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等侍女退下后,吴君茹才将这张宝贵非常的回信铺在桌面上,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一切已安排妥当,勿要轻举妄动。”
信上不过两行字,而吴君茹却反反复复地看着,仿佛突然不认识这几个字了一般。
二月底刚放榜的时候,萧景铎一次就考中进士,当时吴君茹就心知要糟,于是赶快写信回吴家求助。可是还没等她等来父亲回信,江州案就先一步爆发了。江州一事中,朝中被牵连的官员十分广泛,朝野震惊。吴君茹并不是不懂朝政的深闺妇人,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江州案贬谪了这么多人,这些空出来的官职,显然会由新人顶上。
她暗自恼恨萧景铎运气之好,如果说本来萧景铎选中的几率为五五分的话,那么江州案之后,他九成九能通过授官考核。眼看事态就要脱离掌控了,吴君茹再也坐不住,只能又写了一封信去催促吴家。
如今恐怕很难让萧景铎落选了,这样的话,只能让她的父亲想办法,将萧景铎调到一个无权无势的部门,生生耗着他。
可是不比现代,在这个通讯缓慢的时代,吴君茹心里即使再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吴家虽然在长安里也有住宅,但是本家并不在长安,而是聚居在清河,吴君茹的父母兄弟也随着家族住在清河。吴君茹算得上是外嫁,仅带着数个家仆,孤身一人嫁到长安,除非逢年过节,否则很难见到娘家人。虽说长安里也有吴家人,可是这些都是在朝中做官的吴家叔伯,和她并不是同一支,所以并不亲近。吴君茹不可能贸然去托没见过几面的叔伯帮她做事,而且这种事情,吴君茹也不放心告诉外人,所以思来想去,她只能让人送信去清河,然后再让她的父亲托付在吏部供职的吴家人,替她解决萧景铎这个隐患。
吴君茹不清楚古代送信需要多长时间,她只觉得奇慢无比。第一封信久久不见回音,吴君茹对此忐忑不已,莫非,这是父亲不愿意帮她的意思?她怀揣着若干猜测,再次写了一封信去试探,好在这次,吴父终于回信了。
吴君茹看着手中的信件,即使信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可是吴君茹却觉得安心无比,她小心地将信纸折好,收在首饰盒的夹层里,然后就安心等待父亲的动作。
随着吏部选试的时间越来越近,清泽院也紧张起来。秋菊等丫鬟得了萧景铎的吩咐,这几天走路都不敢大声,生怕打扰了萧景铎。
一个小厮抱着一捧纸卷从外面跑进来,他推开了书房的门,俯身对萧景铎说道:“郎君,你要的书我都买回来了。”
萧景铎没有抬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厮借着放书的动作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郎君,方才那边传来消息,信已经送到了。”
“嗯,我知道了。”萧景铎脸色依旧平淡,恍若不觉地说着杀伤性极大的话,“这次做的不错,让她们小心些,不要留下痕迹。”
小厮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等小厮走后,萧景铎伸出手,在书卷里拨了一拨,就露出两张折叠平整的信纸来。纸上满满都是墨迹,看得出来对方写的非常辛苦,字型不好看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工整也做不到,字迹一个大一个小,墨点粘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