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晋江县绣品的风格越来越突出,渐渐地有商队不远万里,专程从成都府赶到晋江县收购此地的锦绣。绣坊库房内的存货都是现成的,而且价钱还比成都府便宜不少,商队吃到了甜头,此时才发现晋江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贫瘠,于是一来二去,晋江县内行走的游商越来越密。
在这种时候,冯屠户带回了南诏的玉石。停留在此的商队只是打算捞一笔蜀锦,万万没想到还能买到长安内炒成天价的南诏玉,商队头子大喜,立刻砸重金买下。
凡事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中原商队在晋江县停留,南诏的人也不傻,当他们发现边境不远处的一个小城中竟然有大批商队停留,而且还在高价收购南诏玉,他们怎么还会放任这种倒卖的好处被汉人捞去,都用不着冯屠户主动来,就有胆大的南诏人带着玉石来晋江县城里交易。
这种时候,萧景铎扩建市集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玉石买卖区高大敞亮,而且时常有衙役巡逻,对于南诏和中原商队都是一个安全之地,于是晋江县玉石交易规模越来越大,渐渐竟然压过了锦绣生意。
萧景铎牢牢将双面绣买卖握在官府手中,但是对玉石却并无多大限制,只要缴纳费用,遵守市集里的规矩,买卖双方都可以在玉石区租地做买卖。
“县令,为什么要把玉石这一块让给南诏人?”县衙里许多人都对此念念叨叨,“每天玉石不知道要卖出多少,为什么不限制南诏人入城,让我们在两地进货,这样就能包揽玉石买卖,现在倒好,钱全被哪些南诏人赚走了!”
“商人重利,就算我们限制南诏之人入城,他们还是会想办法从黑市上买卖,与其让钱被黑市赚去,不如开放市集,让南诏和中原商队在我们的地方上自由交易。这样一来,两头都需要抽一成租金给我们,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萧景铎道。
“可是……”主簿等人还是眼红玉石买卖的巨额利润,“难道就这样让给他们?”
“这不是让,我们本就无法吃下所有好处。”萧景铎失笑,笑完之后却意有所指地说,“何况,谁说只有他们赚了钱?”
越来越多的商队被玉石生意吸引到晋江县,在晋江县停留期间,吃住都需要花钱,何况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顺道买一批晋江本地的锦绣,而南诏无论纺织还是刺绣都远远比不上宣朝,所以南诏商队离开的时候,也会花重金带走一批蜀绣。
晋江县两头赚钱,先是用租金敲一笔,之后吃住花销小捞一笔,临走时还能卖一波锦绣,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良奸商啊!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晋江县衙飞一般地富了起来,不过半年就攒够了老本,将府衙内外都修缮了一遍,处理政事的前衙气派堂皇,住人的后院精致舒适,再也看不出从前老旧破败的影子。
虽然南诏玉石给晋江县带来了大量的人流,但同时也带了无尽的麻烦。短短三个月,晋江县内的斗殴事件翻了几番,治安压力骤然加大,而且还有愈趋愈烈之势,就连鸣鼓报案的人也激增。
萧景铎一人包揽军政、民政、治安、刑法等诸事,他非但要操心晋江县的商路,关照今年的播种,更甚者还要处理异国人惹出来的乱子,有时候还需要亲自去劝架善后,可以说从早到晚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如今晋江县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异域面孔的人在城里穿行,甚至许多人都会说几句简单的南诏话,坊市里玉石店、蜀锦店比比皆是,许多客栈、酒楼也拔地而起,原本死气沉沉的晋江县宛如脱胎换骨,早已看不出两年前羸弱排外的模样。
一个偏远的农业小城,逐步崛起成繁忙的边陲交易中心。
而萧景铎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晋江县能成今日的模样全靠萧景铎,虽然此地民风剽悍净出蛮人,但是提起萧景铎来,再刺头的人都会退让三分,就连最棘手的南诏人也服萧景铎,每次商队发生冲突,谁劝都不管用,这时候只要请萧景铎来,三言两语就能把场面打开。
年底结算时,主簿看到县衙一年的收入都觉得不可置信:“我们今年,扩建了府衙,买了那么多粮食,修建了绣坊和市集,竟然还赚了这么多?”
县尉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我们县年年收税最多,想来明年的考绩又不必愁了。”
一提起这个主簿就乐得合不拢嘴,原本县里只能和农民收赋税,被凶悍的百姓指指点点不说,最过分的是还收不齐,回头还要被州府的长官骂一顿,真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但是如今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虽然晋江县的农桑依旧不上不下,但是县里商铺林立,光绣坊和玉石就能交好大一笔税,每次交税好看极了。也是因此,今年萧景铎的考绩又得了中上。
县尉感慨不已:“要是我没记错,萧县令已经连着两年得了中上评,官职累计进两阶,这还是上面的人压着,不让萧县令升阶太快。照这种势头,萧县令升官是迟早的事。”
“对啊。”主簿跟着感叹,“不过也是奇了,萧县令政绩这么好,我以为过不了多久吏部就会发来调遣令,将萧县令升迁到其他地方,没想到虽然吏部年年表彰,但是萧县令的官职却没有变过。”说到这里主簿压低了声音,道:“你说,是不是萧县令在京城里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