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农忙,恐怕许多人都不愿意来,一时半会,估计只能召齐几百人。”
几百人对四千,就是战神再世也打不过。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萧景铎对众人说:“赵三,你带着人去城里征兵。若是百姓问起……你就说有敌人偷袭,我们需要组一只队伍护城,若不然,晋江县的基业就保不住了。”
大敌当前,民心绝对不能乱,若是将敌袭的实情告诉他们,百姓惶恐之下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到时候都不用南诏来打,他们自己就先乱了。但是若瞒着百姓,他们还是太平心态,不会将这次危机当回事,那晋江县一样要完。
所以萧景铎只能换一个说辞,将来意不善的南诏人说成偷袭抢劫,这样既能安稳民心,又能调动民愤,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赵三领命走后,萧景铎继续吩咐:“李四,你挑上两个人手,立刻骑马去和戎州报信。我这就修书一封,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找刺史求援。记住,一定要快。”
李四领命。然而萧景铎和李四都清楚,李四再快也不可能在三天内走一个来回,更别说调兵不是小事,刺史先得核定军报的真假,然后安排将领准备军粮,等大军真的开拔到城下,晋江县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呢?
和来势汹汹的南诏军队比,晋江县的城墙如同虚设,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屋里好几个人没说话,但是低着头,已经在考虑弃城逃跑的事情了。
萧景铎坐在桌案后写信,落笔之后用官印封好,递给李四。等李四走后,屋里只剩下要留守晋江县的人,四下顿时陷入一种危险的沉默。萧景铎也不着急说话,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盏放回桌案时,发出微弱但清脆的响声。
“大军临境,事急从权。我已经吩咐了赵三,现在想来城门已经关了。”萧景铎语气平静,但咬字却清晰,“没有我的手令私自出城者,一律按投敌叛国之罪,就地格杀。”
“什么?”好些人大惊,“你方才明明……县令你这是何意,何故要偷偷关城门?”
“关上城门,断绝其他干扰,方可心无旁骛地对敌。”萧景铎眼睛看着面前这几人,锐利如刀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说可对?”
城门都关了,现在还能说什么。既然偷摸出城的路已经被堵死,剩下的官吏只能暗暗怄气,强撑着摆出一副孤勇的派头来。“县令说的是,我等愿意与晋江县共存亡。”
“这就好。”萧景铎这才从桌案后撑起身,大步往外走,“现在所有人随我出去,做紧时间做战前部署。”
西南久无战事,晋江县被攻,戎州刺史就算为了政绩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援兵一定会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撑得久一些,若是能捱到援兵到来最好不过。
萧景铎就是朝这个方向准备的,有敌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晋江县,紧接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城门次第关闭。百姓原来还将信将疑,等亲眼看到城门上栓,他们才不得不信了这个消息。
这下大伙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压灭了,许多人自发地加入官兵的队伍中,帮着准备石头滚木,还有人提了自家的桐油出来。
绣坊早就提前散了课,陈词和秋菊、惜棋三人步履匆匆地往县衙赶。路过一条长街时,陈词眼尖地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抛下了秋菊两人朝这里跑来。
“萧明府!”
萧景铎回头,意外地说道:“怎么是你们?如今街上太乱,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你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必浪费人手在我们身上。”陈词说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萧景铎,语气中似是有些无助,“萧明府,这是真的吗?真的有人要攻打晋江县?”
萧景铎叹气:“是真的。是我的错,年初你的姑母送信回来,我应该立刻送你回长安的,如今一耽搁,反倒是害了你。”
陈词摇头:“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是家国大义还是懂的。再说,能和萧明府一同死守晋江城,是我之幸。”
两年前萧景铎托朝廷寻找陈词的族人,找了很久之后,终于打听到陈词的一个姑姑外嫁后随着夫家迁徙,现在已经在长安落脚,若是陈词扶棺回乡,就只能去寻她的姑姑了。
萧景铎接到陈词姑姑的消息后,原本是想立刻送陈词回去的,奈何绣坊里一时脱不开身。陈词还没把绣坊里的事打点好,南诏人的军队却先一步到来了。这种情况下,萧景铎不可能送陈词出城,只能让她留在城内,赌一赌晋江县的气运了。
陈词一个弱女子能说出与城共存亡的话,旁人听着都感动不已,萧景铎看起来却没什么感动之色,只是坚持:“你们几个女子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浪费人手了……”陈词还想再劝,可是萧景铎已经转头去唤人。陈词叹了口气,既然拗不过萧景铎,她便也不再坚持。
两个衙吏听了萧景铎的吩咐,护送着陈词和秋菊几人就往县衙走。秋菊几人都有些恋恋不舍,显然待在萧景铎身边更让她们有安全感,见此,萧景铎只能说:“你们先回去罢,我还要做些安排,一时半会走不开。”
陈词点点头,顺从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她又停下来,回过头问道:“萧明府,城外的百姓该怎么办呢?绣坊商队这些,还能保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