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摊主吆喝完,容珂随手拿了一个木鸟,手上仅动了两三下就把木鸟的翅膀卸下来了。这种鸟腹部中空,平时可以放一些小玩意,用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然而容珂低着头,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只精巧非常的木鸟拆成零件了。
摊主瞠目结舌地看着容珂,萧景铎觉得自己汗都要下来了。而容珂毫无所觉,她举起各个零件看了看,轻轻“哦”了一声,便开始组装木鸟。没一会,木鸟便恢复了原状。
这怎么能叫墨家的传承呢?容珂心知这个摊主肯定在吹大话,她将木鸟放在摊上,对萧景铎说:“不算难,走吧。”
摊主眼睛都瞪大了,萧景铎赶紧说:“这些东西我们都买了。谭松,付钱。”
容珂自己在前面走,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每人手里拎着许多零食玩意,这么冷的天,他们脑门上却覆了一层薄汗。
萧景铎替身后的汉子们问出了心声:“殿下,你散心散够了吗?”
“洛州白面一斗三十七钱,生绢二百一十钱,铁锄五十文,而粟米,每斗才两钱半。”容珂感叹,“虽然现在涨了些,但是有六部支持,恢复战前水平只是迟早的事。一文钱能在东都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幸事。”
“建元二年,那时刚刚立国,东都一斗米八千多钱,我记得那时候,便是权贵人家都买不起米粟,而如今,一斗米才两文半,缴纳赋税之后,百姓家中还能剩下许多。如今天下太平,仓廪丰足,虽然许多人会说你狠心,但是放眼全天下,终究是念着你功劳的人更多。如今外敌已灭,内乱已平,治世的时机才刚刚到来。”容珂的舞台,也才刚刚开始。
容珂看着飘舞的雪,没有说话,萧景铎就陪着她静静站着。过了一会,容珂呼出一口白气,道:“是我妇人之仁了。回吧,有点冷。”
萧景铎见她想通了,还没等放心,就听到容珂说有点冷。他真是无奈极了:“有点冷怎么不早说?”
在爆竹声中,乾元三年过去了。这一年战乱不断,连洛阳城都被毁了,洛阳的百姓将爆竹挂的格外高,希望能借此甩脱晦运。行宫内,红色的灯笼也处处高悬,宫女们遇见后,笑着对彼此说吉利话。
行宫的派头自然不能和长安比,容珂一个人留在洛阳过年,相比于往常清冷了很多。但是行宫没有太极宫那么多规矩,反倒能好好过个年。
萧景铎也终于能摆脱定勇侯府的人,自己清清静静过节。今年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萧景铎却比往常还要舒心,他站在窗前,望着天上接连飘落的雪花,喃喃道:“已经是乾元四年了。”
盛世篇章,终于拉开序幕。
第122章权倾
洛阳虽然被毁了一半,但是等天气变暖,土地渐渐解冻,洛阳城的重建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围城时的士兵还没退,这几日正在城内收拾断壁残垣,将烧焦的石块搬到车上,运送到外面去。路过的百姓看到,也会过来搭把手。
城内军民一心,欣欣向荣,和身后焦黑的洛阳城融成一幅奇异的画面。重建洛阳如火如荼,容珂坐镇东都,立刻着手洛阳的新建。
洛州刺史投奔了梁王,如今梁王一死,洛州许多和梁王有牵扯的官员也纷纷入狱问斩,洛阳官署立刻空出许多名额来。容珂接连不断地将这些年新中举的进士调到洛阳来,甚至还在二月时,亲自主持洛阳的进士试,和长安的科举同时进行。
洛州刺史已斩,重建洛阳这种当口,没有刺史自然行不通。萧景铎是鄜州都督,总管十州军事,同时兼任都督府所在州的刺史,萧景铎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刺史之位,无法再兼任洛州刺史,但事实上,洛州刺史的事都是他在负责。
新洛阳城的舆图是容珂亲手所绘,许多大方向上的政策也是容珂所出,而政策之下一些具体的事务,都是萧景铎在细化落实。再加上此时洛州大多数官员都是新调来的寒门官,背景比起官宦世家的那些老臣要简单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年轻人,就算有时政见不同,容珂说话他们至少肯听,真是比长安省心太多,政策的推行也很顺利。
这样连着忙碌了几个月,六月份时,定鼎门大街修建完毕,两边屋舍俨然,圆顶佛塔拔地而起,鸟瞰全城。
萧景铎站在佛塔最高层,向下看去,这个城郭都尽收眼底。他对容珂说:“这便是新的洛阳城。”
容珂眼睛看着下方,微笑而立。
高塔上的风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离下方的俗世远去。可是萧景铎知道,他们没有。
“今日长安又来催你回去。”
容珂听到后也叹气。容珂已经出了孝,可以穿鲜艳的颜色。她今日穿着轻薄的紫色上襦,下着玉色长裙,臂弯间挂着赭黄色的披帛,眉心用朱砂勾了纹饰,远远看去,鲜妍非常。除孝还是松雪几个宫女带头张罗的,光从仪式上讲一点都不盛大气派,可是即使如此,容珂还是不想回去:“回去之后,随随便便一道诏书,光和那群老顽固扯皮就得浪费一上午,心烦。”
“光拖着不是解决之计。六部都在长安,去年参与政变的人也等着你回去处理,这一步迟早都要走的。”
容珂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排斥了一会,最后无奈地接受现实,叹气道:“回去又要早起上朝……”
……
皇帝从收到洛阳的消息后,一直盼着容珂回来。他四月发了一道圣旨,请容珂回京,五月又发,直到六月,容珂才带着众多随众,从洛阳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