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赵雨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确实有记日记的习惯,尤其是刚刚认回聂慈的时候,她心里既喜悦又失望。
喜的是丢失多年的女儿终于回来,失望则是因为聂慈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她没有出众的天赋,没有聪明的头脑,没有出众的性情,一切的一切都让赵雨菲难以接受。
偏偏她不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聂慈面前,便只能以记日记的方式宣泄。
可那些日记分明被她藏在阁楼里,房门也上了锁,聂慈根本没有阁楼的钥匙,她又是怎么拿到日记本的?
赵雨菲满心不解,坐在她身畔的聂云念面色骤然惨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聂慈手中为什么会有那本日记,只因那是她亲手放在聂慈面前的,为了确保聂慈能看见日记的内容,她还特地将牛皮本的锁扣掰开。
这样一来,聂慈就能知道妈妈有多厌恶她这个女儿。
她根本不该回到聂家。
诚如聂云念所愿,那本日记确实伤透了原身的心,也让本就内向自卑的她彻底陷入绝望,但对现下的聂慈而言,日记无异于最锋利的矛,可以戳破赵雨菲虚伪的假面,破坏她的计划。
看着神态自若的少女,主持人掌心不断往外渗汗,湿滑黏腻,险些握不住话筒。
她轻咳一声,语调有些发颤:“聂小姐,请问那本日记是谁写的?”
闻言,聂慈将目光投向忐忑不安的赵雨菲,虽然没有开口,但这种无言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赵雨菲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两手紧握成拳,额角也迸起青筋,完全不复平日里优雅高贵的模样。
“聂慈,你别再胡言乱语了,那本日记怎么可能是我的?我根本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女人气急败坏的否认。
“是吗?如果赵女士认为我在撒谎,大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日记送去鉴定,字迹做不了假。”
赵雨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她抬起头,对上聂慈堪称冰冷的眼神,不知怎的,居然有种无力感缓缓涌起。
打从聂慈被人贩子拐走那天起,这个女儿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场由她自导自演的直播,也终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看见赵雨菲狼狈不堪的模样,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都愣住了,很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的老天鹅,赵雨菲是心虚了吧?要不然她肯定会做字迹鉴定!】
【这场直播可真刺激,内容反转再反转,我手里捧着瓜,都不知该如何下口了。】
【聂慈实惨,摊上了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妈,先是为了聂云念给她p不雅照,现在又跑到《心声》节目大闹特闹,要说赵雨菲没有目的,我可不信!】
【我们念念也很倒霉,她人美心地又善良,偏偏一再被自己亲妈拖后腿,风评也被彻底毁了】
【得了吧,聂云念再惨能有聂慈惨吗?她双目失明是拍戏造成的意外,与这场家庭狗血纠纷没有关系。
这些年她在聂家过着优渥的生活,而聂慈被人贩子拐走,险些因为一场高烧死在乡下。她看上了别人的未婚夫,别人就必须解除婚约,聂云念的脸可真大!像她这种贪婪成性的女人,完全不懂得感恩,无论拥有多少都不会满足。】
【求求聂慈尽快去做笔迹鉴定,赶紧锤死这对不要脸的母女,否则她们肯定还会再折腾!】
【+1】
聂慈一步步往前走,来到聂云念母女跟前,垂眸俯视着她们。
“赵女士,你为什么不反驳了?是因为心虚吗?你明知道我的养父母与人贩子毫无关联,却一再折辱他们,甚至还买通了现场的摄影师,让他直播节目录制的过程,你就这么想毁掉我吗?
我想不通,明明我跟聂云念都是你的孩子,甚至我还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但你们却将我视如敝履,都不愿承认我,就因为我没有舞蹈天赋,就因为我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这些控诉都是原身的情绪,原身渴望母爱,渴望找到自己的血亲,在和聂景森夫妻相认后,她恨不得倾其所有待他们好,可惜却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赵雨菲张了张口,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作为一名舞蹈家,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承袭她的舞蹈事业,在台上翩翩起舞,成为众人艳羡的白天鹅。
但聂慈笨拙的舞步、毫不协调的四肢都让她觉得恶心,她对次女的怜惜与愧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日益减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不耐。
可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否则她肯定会遭到网友的唾骂。
事实上,网友们已经被赵雨菲的所作所为惊呆了,聂家的资产虽然在华国排不上前列,但在整个淮市却是数一数二的,资源也不算匮乏,为什么要这么苛待小女儿?
主持人也怀着同样的疑惑,她看了眼摇摇欲坠的聂云念,又看了眼清冷淡漠的聂慈,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学妹生出心疼的感觉。
毕竟聂慈承受的痛苦是聂云念的千万倍,她又能以什么立场去苛责受害者呢?
到了此刻,节目的录制节奏彻底被打乱,导演揉了揉酸胀不堪的额角,边叹气边走上台,冲着下方的摄影师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止拍摄。
其中当然也包括被赵雨菲收买的那名摄影师。
他忐忑地扶着三脚架,藏在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显然没料到自己开直播的事情会被聂慈发现。
“聂小姐,这期节目恐怕不能再拍了。”
说这话时,导演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为了将聂慈请过来,还用了个人情才说动博物馆的胡馆长,哪知道会促成这么一场闹剧。
聂慈漫不经心地颔首。
刚才的那场直播,已经彻底毁掉了赵雨菲的计划,因此《心声》这档节目,是否录制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那我就先走了。”聂慈冲着导演及主持人轻轻颔首,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外行去。
此时夕阳没入云层,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直至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片刻后,主持人欧晓终于回过神,她看着双目失明的聂云念,眸光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