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真去呀,”张雱神色不安跟在解语身后,“你不会跟他回傅家吧?”若是解语真认回傅家可就惨了,要上傅家求亲去!傅家那老妖婆很招人烦,傅侯爷也不招人喜欢,要跟他们求亲,那真愁死人了。还是安伯父好,多谦和啊,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看人的目光很温和。
解语白了他一眼。当我傻呀,回傅家,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回傅家!安瓒从小把自己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手把手教自己读书写字,何等的疼爱;家里除了几个粗使的仆妇之外,就是奶娘,从没什么妾室姨娘之类的来给人添堵,在这样温馨宁静的家庭里心肝宝贝一样长大,到头来认回傅家去?
给自己弄个脾气暴燥的亲爹来管着,再弄个阴险挑剔的祖母来压在头上,搞不好还会再多一个“母亲”要孝敬,再多一堆“庶母”要应酬,多上一堆异母兄弟和异母姐妹要来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光想想都头疼死了。
“吃饱了撑的才会回去。”最后得出结论。
张雱长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解语说不回去,那便是不回去,好了,可以放心了。
“大胡子,你功夫练好了?”解语见张雱似是闲闲的,随口问道。张雱马上变了脸色,愁眉苦脸的,“没有呢,功课还没做完。”
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解语笑咪咪夸奖“大胡子最勤奋最言而有信了,一定能练好!”张雱洋洋自得,“那当然。”想想明日解语搬走后自己还要翻墙去看她,轻功练不好怎么行呢?兴冲冲跑去练功了。
六安侯府。
鲁夫人想了又想,实在没法子,还是去了太夫人的萱茂堂。“母亲您给评评理,侯爷不声不响把二叔二婶请来,也不跟您商量,也不跟我商量,竟是把家给分了!这是什么道理。”欺人太甚。
太夫人整个人瘦了一圈儿,也不怎么有精神,这会儿听见儿媳妇的抱怨,倒笑了,“这哪能算做分家,他拿出来的全是自己的私产,侯府公中的产业,他可是一样也没动。”
太夫人倚在罗汉床上,慢悠悠说道“不只他有私产,我还有私产呢。这私产要怎么花用,要给谁花用,全凭我的心。”
☆、29
看着儿媳妇脸色骤变,太夫人心中快意。眼前这女子,成亲前便对自己柔声下气的逢迎,成亲后更是关怀体贴无微不至,俯首帖耳的从无二话,孰料傅深这逆子一旦有变,她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不恭不敬起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鲁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陪嫁女儿的也称得上十里红妆,怎么这鲁氏提到财物竟会是这么个嘴脸?太夫人未免心生鄙夷。
鲁氏这会儿已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十几年来在太夫人面前都是惟命是从,夹着尾巴做人的,心中怨毒已深,所以一听说傅深忤逆太夫人、当着太夫人的面横剑自吻要挟谭瑛,最初的那一点嫉妒之后,接下来便是欣喜如狂:这么多年来太夫人凭借的不就是傅深孝顺,才把自己压得死死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如今傅深不孝顺了,看看太夫人还如何神气!
一时冲动之下,便对太夫人有些不敬,也确实出了出胸口那口恶气。但短暂的出气之后,鲁氏便觉出不对了:太夫人在傅家根深叶茂,哪里是自己轻易所能撼动的?府里几名良妾全是她做主聘进来的,几个成年庶子大都是她养大的,府里的庄子也好,铺子也好,大多数产业都在她手里,更有府中不少世仆老仆,只听太夫人的令。时日一久,鲁氏背上冷嗖嗖的,原来太夫人能这么威风,凭的可不只是傅深孝顺!
一直以为太夫人就是个仗着儿子狐假虎威的人,原来也不尽如此。太夫人,她是有自己势力的。鲁氏后悔自己翻脸太早,她还颇为后悔自己当初只顾恨太夫人,而忽视了六安侯府的诸多事务。唉,解意说的对啊,自己要想扬眉吐气,还差得远呢。鲁氏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还没有女儿谨慎,心中很是沮丧。
太夫人欣赏够了鲁氏的窘态,方闲闲说道“你说深儿没跟我商量,这可不对。深儿跟我说得清楚:侯府自然是留给子浩,福禄田功勋田自然是不分的;将来侯府公中产业,除留出几个闺女的嫁妆外,由儿子们均分。贤媳,将来分到公中产业,那方叫做分家。”如今只不过傅深处置自己的私产。他自己挣下来的,爱给谁给谁。
“子沐是他长子,难免宠爱一些,多分些财物,也在情理之中。”鲁氏咬咬牙,说道“解语凭什么分去一大半?一天没在祖母、父亲膝前尽过孝,只会忤逆长辈,这种人也配分傅家的产业?”想起傅深分给解语的那份财产,鲁氏心疼肚疼的。子沐的倒还算了,鲁氏再怎么不精明,也知道往后靠这庶长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且不忙着得罪他。
最可气的是,傅深是把老侯爷的亲弟弟、他的亲二叔傅二老爷请了来,明公正道的交给那对母女,让人气愤不已。傅二老爷在族中德高望重,这一给出去,可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太夫人语重心长的劝道“贤媳啊,你要公平想想,解语那孩子本该是傅家嫡长女,如今名份已被解意占去了,她只不过分到些须财物,又何足挂齿呢。”满面慈祥的说完这番话后,太夫人斜倚床蹋,笑吟吟看着鲁氏,等着她出丑。
果然,鲁氏勃然大怒,“生母没廉耻养人偷汉,她也配称嫡长女!”太夫人频频点头、叹息,却不说什么,鲁氏要不到太夫人的话,心有不甘,决定等到傅深回来,还要跟他理论清楚。便是他的私产,难道没有解意、子浩的份?做人父亲的也不能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