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赐下的女诫,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太后娘娘一向提倡节俭,这女诫一书,我出嫁时娘家已是陪嫁了一部,公主再赐下一部,这般珍贵的书籍,我却有两部,岂不是太过奢侈靡费么?有违太后娘娘教诲。内侍监,这部女诫,烦劳你再带回去给公主。她的美意,我心领了。”王内侍连连点头,太后说的话,自然是对的,连公主也不会有异议。
“不只这本书,还有两个人,也烦劳你带回去。”悠然拍拍手,令人将阴嬷嬷、明嬷嬷带上来,指着阴嬷嬷说道“这一个,太没规矩了,竟敢在我院中咆哮,却是容不得她。至于这位么……”若有所思的望着明嬷嬷。
阴嬷嬷已是面如土色,明嬷嬷面带微笑,淡定站着。
悠然笑笑,伸手从发髻上拨下一只金钗,玩味一会儿,递给莫陶。莫陶麻利的接过来,走到明嬷嬷身边,不由分说将金钗按在她手里,继而爆喝一声“大胆!敢偷我家夫人的金钗!”
悠然叹口气,“这位么,居然是盗窃,烦劳内侍监,也带回去吧。我平北侯府,消受不起这色人等。”
内侍监呆傻了。明嬷嬷也呆傻了。倒是阴嬷嬷,这会子回过味儿来,敢情人是不论三四五六,一总撵了!
这庶女出身的侯夫人,好生霸道,好生霸气!阴嬷嬷心中寒意顿生,惧意顿生。
事前也预想了很多,想了侯夫人会如何推脱,自己要如何反驳,如何趾高气扬的教训,唯独没料到,平北侯夫人连推脱都没有,直截了当把人扔出去。
悠然的壮举,很快传遍京城,传入宫中。
“这平北侯夫人,真是没规矩,竟这样对嫡母,这样对皇室公主!”妃嫔齐聚皇后宫中时,宁妃蹙眉说道。
她是皇帝宠妃,育有一子一女,地位牢不可破。说话自然放肆些。
一边的淑妃只微笑着不说话。皇室公主也分好几等的,吴王的妹妹,唉,太太平平活着就不错了,生什么事,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成。
皇后缓缓开口,“宁妃慎言。平北侯并非张家庶子,哪来的嫡母?”
“他如何不是张家庶子?他是驸马爷的亲生子,便是张家庶子!”宁妃不服,顶撞起皇后。
皇后不语,只怜悯的看着她。她不是第一次顶撞自己了,只是,以前的时机都不太好,这次,似乎是个好机会。
当晚,宁妃便接到太后懿旨,“宁妃无礼,顶撞皇后。降为宁嫔,迁居同梧宫,罚闭门思过一百日。”
以前,皇后说话她也当众驳过啊,不是没事么,宁妃傻了眼,只能拖着不迁居,又寻人想见皇帝求情,皇帝很干脆,命内侍告诉她“今后若再顶撞皇后,惹太后不快,你便住进寒玉宫吧。”
宁妃胆子都快吓破了,寒玉宫,那是冷宫,进去之后,再也不能见天日。
不过是驳了皇后一句,便这般严重么?宁妃思过思了一百日,也没思明白。
她不知道的是,太后曾在秦贵妃手里吃过什么样的亏,曾在秦贵妃主持下的后宫如何忍辱偷生。明着支持秦贵妃亲女青川公主,她简直是活腻味了。
“你这小妻子,当真有趣,”太后含笑说道。这么直接打青川的脸,打的痛快!
“她说,”张并脸上满是无奈,“咱们只要忠心对皇上,忠心对太后,偶尔胡闹胡闹是不打紧的,皇上、太后都宽仁得很。”
“这怎么是胡闹?”太后笑道,“她的话,哀家都听说了,说的都有道理。”
青川想送人入平北侯府,想左右皇帝的股肱重臣,那可不行。这孟悠然,赶人赶的好。
看张并一脸惶恐,太后安慰他,“卿不必过虑,并非什么大事。哀家有两个从小服侍的人,都是小心谨慎的,极能用,卿且带回去,就当替她二人养老罢。却能替你们挡不少闲事。”
张并看太后赐下的两个嬷嬷是素日打过照面的,都是温柔和平的性子,谨慎细致的人,大为放心,郑重谢了。
看着张并一丝不苟的依着礼仪倒退着退出宫殿,太后眼中闪过笑意:这般谨慎的男人,却有位任性妄为的妻子。
好,甚好,若夫妻二人一般谨小慎微,该多么无趣。
张并见皇帝又是另一番景象,二人密谈很久。之后,皇帝派了一队人马去泰安。
“平安无事?”回家后,悠然迎上来,满怀希望问道。待张并点头后,欢呼起来,吊在丈夫脖子上,商量着,“哥哥,咱们去海上玩好不好?”
“好,”张并一本正经的答应,“只要岳父同意,咱们马上出发。”
悠然泄了气。才被孟老爹训了一顿,“出什么海?老实家里呆着!”又是嫌海上危险,又嫌她没把侯府管好,“若侯府打理好了,方许你出去。”
“有什么难管的?”悠然寻思又寻思,还是想玩,想玩就要先干活了嘛。把家里打理好了,老爹自然没话说!“我要订个规矩,哪些人管哪些事,订得清清楚楚,让她们一个一个照着做!若错了我的规矩,哼,我便重重的罚!”
悠然想到美好前景,快活的大笑;张并看着妻子如花笑颜,也微笑起来。
有家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出自《诗经?商颂?殷武》,“赏不越级罚不滥施,人人不敢怠慢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