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姜闲碗里的牛肉被卤蛋夹走,他的脸生得凶神恶煞,挤出笑的时候,更觉渗人。
卤蛋:“阿闲,你别忽悠小胖。”
大胖回过神,附和说:“对啊,别耍我胞妹了。”他冲她挤眼,“大半夜把你整怕,他又要给你推荐莫名其妙的产品,赚黑心钱……”
姜闲把卷好的面条,塞到嘴里,嚼了嚼,冲她吐舌头:
“吓死你。”
呼……
假的啊。
她捏紧筷子,怨念地瞪着他。他笑得死不悔改,夹起卤蛋碗里的牛肉,放到她碗里,“压压惊。”
她嘴角一抽,扔回去,“我不要三手货。”
他们几个乐了。
许之遥没说一句话,最快吃完,擦着嘴,对她低语:“童颜,我喊了车,你快点,我们一起走。”
童颜点头,吃得快些。
“我们也打车吧?”
大胖问旁边的姜闲、卤蛋,吃到一记姜闲白眼。
“打什么车,走回去啊,又不远,这点钱够几顿早饭了。”
姜闲抠门得别致,大胖和卤蛋互看一眼,摇摇头,有钱人的钱都他妈的是抠出来的!
姜闲他们陪着等车,上车前,许之遥拿着手机,给车牌拍好照片。姜闲看着她,她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他说:“再见,姜闲。”
“嗯。”
他点头,手插到口袋里,摸到钥匙,把玩起来。
钻进车内,许之遥把照片发给童颜,喊她也发一张给家里人。
童颜被她的小心谨慎弄蒙,“有必要吗?”
她重重点头,意外多话:“有的,你没看新闻,女性坐夜间车出事的,很多?”
前座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两个模样很好的小女生。他把广播开得小声些,方便她们聊天。也没生气,反而说:“这个小姑娘说得也没错,上车最好把车牌拍下来,随时往家里报平安,这大晚上的……安全要注意的……”
许之遥没搭话,看着她把车牌发给老妈。
先到许之遥家,下车,与她道别,喊她回到家给她发条消息。童颜看她瞬间化作管事婆的样子,不由笑了,“好的,你也当心!”
许之遥浅浅地笑。
童颜又想起她自杀绝望的面容,喊住她。
“许之遥,有任何不开心也要发消息给我哦。我们是好朋友。”
许之遥眼中有波动,“好。”
童颜:“看这么久,有什么感觉不?”
无脸鬼坐到边上,摇头。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她轻扫他一眼,捂着嘴问。
他被她逗乐,“你捂着,看不见。”
她拿开手,凶巴巴:“好好看!”
“嗯哼。”
他飘到她身前,脸靠近,贴到她鼻尖,她咬着唇,时间龟速往前爬,她觉得每分每秒都羞到爆。头往后靠点,他也跟着推进。舔过丰润的唇瓣,她感到鼻头一凉,是被他的手指抵在那儿。
“猪吧……”
笑意深深,“奶大屁股翘,和没胸没屁股的,比个鬼。”
她捂住胸,偷着笑,“你看哪里嘛!”
“对了!”
“嗯?”
她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发消息,不给无脸鬼看。
有个主意:姜闲也会弹吉他,他什么事情都能搞定,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把吉他修好。
下车走在回家路上,收到姜闲回来的消息。
【明天拿来我店里看,地址:……】
无脸鬼飘在她后面,抱住自己的胳膊,忍受魂体内乱窜的电流。他不惧怕疼痛,他惧怕时间。他怕时间让他与她分别,也怕时间让她对他的依赖更深。他该对她更冷漠些,可又不自主地惯着她。
就因为,她一个期待的眼神,他就受不了。
看她蹦蹦跳跳在前面,喜怒于色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得懂,所以,演唱会看得开心吧?
这样真的够吗?
“快来呀,耀耀!”
她张开双臂,想他扑进她怀里,夜色中最美的小天使。
他飘过去,穿过她的身,不停歇,“蠢爆了……”
一点不够,永远不够。
第二天,童颜起大早。无脸鬼飘在吉他边上,睡得很沉。她轻拿吉他,放进箱子,背起,往外走,关上门。
无脸鬼起身,飘到阳台,朝下看。不一会儿,看到她走出大楼的身影,扎着小小的揪揪,走起路来小屁股扭啊扭的。为他奔走的模样。
手握紧,再松开,零星的小颗粒在空中飞扬。黑发下的眼,稍稍显现生前的样子。漆黑的瞳,痛楚的光。聚拢再消散,最终和黑漆漆的脸,决绝融到一块儿。
翻出她曾经对他说的话,那一声声喜欢,化作虚幻的抚慰,抚过他每一寸的难忍刺痛。
“就快要……成功了……”
“你这哪里是坏?这整个报废啊……”
姜闲叼着烟,敲敲童颜拿去的吉他。
“用这把吉他干架了?”
他打了个哈欠,大清早,给他看这玩意,真是浪费时间。他躺回椅子,也不打算下手,烟圈绕啊绕的。
“没有办法吗?这把吉他很重要!”她跑到他椅子边,想把他拉起来,又觉得不妥,“真的很重要,是一定要修好的,姜闲!”
他眯起眼,“很重要的人?”
她忙不迭点头。
“喜欢?”
她没有犹豫地嗯了声。
吸完最后口烟,抛进垃圾桶。他走回去,细看那把车祸现场。
改口道:“也不是不行。”
她眼睛一亮,听他说:
“你知道修理有时候比买新的更贵吧?这玩意儿有些年头,修起来费劲,费钱,要吗?”
“要的。”
他伸手,摊开,“钱。”
“多少?”
他比个她工作前都不可能有的数。
“没这么多。”
“那你要鸡巴呢?”
她一噎,“我先赊着行吗?”
“行啊,但是利息,这个数。”
“靠,你这坐地起价!”
“是啊。”他笑得好不要脸,真想把他的酒窝统统扎破,“我就对我乐队的人善心大发。”昨天连人牛肉都要抢的家伙,说这话不脸红?!
“记得我上次说得迷音校园音乐大赛?”他良心建议,“你加入乐队,参加,这钱,就帮你垫,如何?”他把吉他收进箱子,抚着黑色箱壳。
她犹豫着。
“不会耽误你学习,每天抽一小时排练。”他说,“你就说你们高中晚自习?什么学校通知啊,班导电话,我都可以帮你搞定。”
她没点头,他颇为不耐烦:“你还想怎样?”他提起吉他,“要不它就火葬场……”
“我去排练比赛,我妈知道会……”
“哦,乖乖女?”
他最看不上的那种,什么都要我妈我爸的。
可是,她却迎着他的嗤之以鼻,很认真地问:
“有什么不对吗?”她问,“想当个乖乖的女儿,有问题吗?”
他发现他嘲讽不下去,甚至挺过分。
“你自己想吧。”语气没先前的迫人。
她看着那把吉他,真的想了很久。
最终,舒口气,说:
“那就拜托你了,姜闲。”
意料之中,却没有意料之中得逞的喜悦啊。
“送你出去。”
姜闲家是开杂货店的,什么都卖,还接维修的生意。看起来他的家境,没有路浓的落魄,实在不懂他为何如此爱钱。
走在夜巷的小路,她想起路浓。不知道那天之后怎样,他变得奇怪,会不会和她一样,被什么东西附体?又或者他是先前推理的精神分裂?
随意的转头往旁看,竟真看到刚想起的人。单薄的身影,手里拎着只满满的袋子。
瞪大眼,她的心咯噔一跳。
她又看见,上次在路浓家,阁楼楼梯,见到的黑影,跟在路浓边上,是他把路浓变得奇怪吗?
“怎么了?”姜闲顺着她视线看去,了然,“哦……他啊……”
“你要和你的同学打声招呼吗?”
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