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劫机事件是个例。那是趟国际航班,虽有两名我国公民,但是由美国飞往亚洲别国的班次,途经我国上空时,发生了挟持事件。我国出于人道主义,让他们在夏海机场降落。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所以我们不要造成不必要恐慌。”阮武赶紧补充说明。
肖甜意一笑,言辞犀利:“极少发生,可是概率再小,也有万一。”
阮武一顿,顿觉对这个记者招架不住。
“所以,有我们谈判专队。”他敛了眉目,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嗯,”她点头,“我们夏海市有这样一支警界精英,我们也很放心,和安心。”
在他以为她总算是结束这个话题时,她话锋一转道:“可以说说当时的状况吗?简队和你一起去接过人质,其实就是强攻的开始;或者这样说,就是强攻要来的信号。”
阮武回忆,“那场谈判其实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而悍匪的女儿在邻近的亚洲国家,飞到夏海最快要三个半小时。而那名孕妇情况危险,根本不能等太久。那个时候就是个关键,警方的强攻也是有讲究的,我们必须把伤害减到最低,所以孕妇不送出去,就还不是时候。也无法大成一种契机。我们谈判了许久,让悍匪先将孕妇交给我们,可是无果。他坚持要见到女儿才放孕妇过去我们那边。”
顿了顿,他接着说,“所以简队长直接提出,用他来交换人质。”
听到这里,肖甜意的心紧了紧,是闷闷的痛从大脑皮层传来。她的眉心蹙起,不可察地深呼吸一口气后,才松开眉头。
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过简沐的眼睛。
他突然就觉得闷,想抽烟,于是在k袋里胡乱找一把,还真就找到一支皱皱巴巴的烟。他点燃,闭上眼,靠在门边。
那一次,简沐在悍匪手里。
阮武飞快地往机舱里扫了一眼,看清了大概的劫匪数,以及他们的站位,还有机舱里乘客的状况。阮武扶着孕妇离开时,在离两个重要劫匪最近的地方,在那扇飞机壁上按了一块指甲大的微型炸弹。
当孕妇被送上救护车,应悍匪的要求,阮武再度回到飞机舷梯上。
这时,简队提议,“不如我们回到机舱里坐着等。你看外面太阳猛得很。你站在这里也出了很多汗,不如进去喝点东西?我知道这家国际航班的餐饮很不错。”
“你知道?”他的话引起了悍匪的兴趣。
“是啊。我也去过t国旅游,这个班次就是飞t国的。t国的水果很好吃,所以果汁也相当不错。要不我们进去来一杯?小菲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的。你也别急。”
简沐就金三角的风光聊起天来。他说了很多,看似是在闲聊。他还提及了当地的农民和他们的村长——以种植植物为生的农民,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辛勤工作,他们纯朴憨厚,他们同样也会在更缺医少药的地方建立医务室,为村民提供医药,甚至是简陋的学校,教大家认字。可是纯朴的农民们种植的植物是罂粟。
简沐被推进了机舱内。头目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喜欢听他说的故事。
那一刻,是最为惊险的时刻。
因为简沐脱离了大家的安全视线。
阮武和简沐在重案组时本就配合默契,于是站在舷梯上继续谈判,而另一名悍匪负责盯着他。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成了人质之一。
他们是谈判专家,局势必须掌握在他们手中。现在的情况对简沐和他很不利。
而简沐在试图扭转这个局面。
简沐提到了那名村长,那些农民。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处于极度贫穷的地界,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制毒,不贩毒,他们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们只知道他们只是种农作物而已,为了生存。
没有身处那些灰暗的地界,你永远没有办法见识到这光鲜靓丽的世界的另一面——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仅仅为了一口饭吃,为了活下去。没有感受过饥寒灾荒的人永远无法理解。有些贫瘠的土地注定种不活别的作物。简沐,是他,他曾身处炼狱。他曾把整条村都出卖,火烧光了所有的罂粟地,村长被抓,可是村长的确是个好人。当年的他为了早日上位,在一次保护老大时,被另一个社团围攻,他保护老大逃出去,他自己却逃不掉。他被活剐,开膛剖腹扔在路边。是村长救了他。可是整条村却因为他仇恨毒品的一把火,全数毁掉。许多的村民无家可归再没有任何的收入。他活下去了,还立了功,取得了老大的信任,在社团内终于能得老大重用。后来,他知道村长要被执行死刑了。他求了许久,警方上头才答应,秘密将他送进监狱。村长说,不怪他。
可是,由于烧罂粟田,火势过猛,大火失控了,烧了好大一片村寨,里面有两个孩子无法逃出火海……
但村长依旧说,不怪他。
简沐合上的眼,再度睁开。这个故事,他只说了一半,没有把他火烧罂粟田的那一半说出来。而他的余生,都注定了是陷在地狱里的。他的确渴望光,却看不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