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于一个过客的心态,自己对这个时代完全没有认同感。也许是源自所谓的“高等文明”的倨傲。
自从当了乞丐以后,云安好像彻底放飞了天性,只要不违法乱纪,基本上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云安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却羞于再深思下去。
自我批评反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将视线中的画面定格,宁王的不怒自威,侍卫的蓄势待发,李知府的面沉似水,林老爷的难堪和绝望,李元的心虚和焦急,以及身后几位宾客的各异神色皆映入云安的眼中,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云安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的脑海中又闪过了那个把自己包成粽子的林四小姐,那个大名鼎鼎,被誉为七宝之一的天才少女。
今天是她的生日……可她却犹如货物一般,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毫无自主权利,还被硬生生地气晕了过去。
这个生日体验,可比自己被偷走几个银子坏多了。
燕国的封建程度,特别是在对女子的束缚上,比蓝星古代要严重太多,即便云安有所了解,作为一位现代人,一时间还没能感同身受。
“哎……”
另一边,宾客散尽,李青山当着宁王和林威的面狠狠地抽了李元一个嘴巴,后者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林威面如死灰,却也拉着李青山的胳膊,劝道:“青山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李青山哆嗦着手指指着李元,怒道:“等回家我再收拾你!”
李青山对林威行了一礼,痛心疾首地说道:“孽子不堪,连累林府声誉,殃及贤侄女的清誉,愚弟羞愧难当,林兄请放心,此事我定会给林府一个交代,告辞了!”
宁王和李知府带着李元准备离开,林威追到了门口,说道:“宁王殿下请留步。”
宁王看着林威,没说话。
林威硬着头皮问道:“敢问殿下,小女的婚姻大事,该当如何?”
“天赐良缘不是已经选出来了?虽然对方的出身不好,但对林府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自己掂量。”
……
出了林府,李青山便将李元踹倒在地,命左右护卫将李元绑了,押解回府。
徒步出了街道,在宁王的邀请下,李青山登上了宁王的马车。
车里,宁王问道:“这件事,姨夫怎么看?”
李青山长叹一声,回道:“李元做出了此等禽兽不如,背信弃义的事情,是我教导无方,他日必将登门谢罪。不过殿下请放心,林李两府交情匪浅,虽然会僵持一段日子,林府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来。”
宁王轻笑一声,说道:“本王指的可不是这个,在我看来元儿算是歪打正着了。”
“殿下何出此言?”
“姨夫离京太久,有些事儿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怕是不成了。”
李青山大骇,犹豫片刻,用极低的声音追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宁王继续用平常的声音回道:“太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这些年一直都吃着药,这件事姨夫应该也知道。从前太子虽然羸弱了些,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今年年初,太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在除夕宫宴上闭气昏厥了,此事乃本王亲眼所见,陛下封锁了消息。但太子已经五个月没有临朝了,所以我估计,太子怕是不成了。”
“这……”李青山的冷汗流了下来。
李青山为官多年,自然明白宁王话中的深意,当今皇后乃是继后,膝下无子。
元后难产薨逝,只留下太子这一个血脉,太子作为嫡长子,出生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其余的所有皇子都是庶出,本质上的身份并无不同。
若是太子不成了,依礼,陛下要在诸多庶子中选择一位身份最尊贵的儿子册立,皇后无子,那就只有贵妃娘娘了。
贵妃娘娘孕有三位皇子,其中一位已经成年,论尊论长,都是除了太子外最合适的人选。
而这位贵妃娘娘,就是意图吞并林府家产的户部尚书的亲妹妹。
宁王适时说道:“本王之所以出了这个‘天赐良缘’的主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不想让林李两家联姻的事情太明显。陛下念及旧情,这几年对本王诸多拂照,但谁的荣华也不会永固,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中的那些老臣已经开始站队了,贵妃之子声势日隆,若非如此户部尚书敢这么大胆?难道林府是吃素的?再说他一个户部尚书又有贵妃撑腰,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可另一位就不同了,赏赐下属,拉拢官员,银子和宝物就像流水一样的出去了,到底是谁在觊觎林家呢?”
“这……”
宁王闭上了眼睛,淡淡道:“这件事,究竟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本王倒不是惧怕了那对母子,可因为一个小小的商家,搅进一趟浑水完全没有必要。本王知道姨夫和林威交情匪浅,但也要说句公正的话,古往今来皆农为国本,没有哪个商贾能累富三代而不倒的,林府已经很特别了。图谋再多就是贪心有余,死不足惜。陛下之所以一直没碰林家,是顾忌了两代先皇的颜面,陛下登基的这些年,可对林府有过任何褒奖赏赐?说到底,这天下商贾皆是朝廷的钱袋子罢了。”
李青山沉默了,虽然心有不忍,但不得不承认宁王所言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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