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皱着眉,努力地理解林不羡的话,问道:“你父亲既然连家业都交给你了,为什么不把手中的人脉一同交给你?靠旁人保护到底不是个办法,自己保护自己才最安全。”
“我父亲手中的人脉,大多是朝廷或者地方的官员,这些人……以我女子的身份不方便见,更不方便结交。堂堂朝廷命官,怎会屑于与外姓女子为伍?”
云安嗤之以鼻,这些官可真有意思,一边堂而皇之的拿人家的好处,一边还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真是毒瘤。
“后来,通过一位授业师父的引荐,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钟萧廷,算是我的同门师兄,洛城人士,出身寒门,我可怜他才华满腹却凑不出路费,资助他盘缠用以科考,很快他就博得了举人的身份,回到洛城提着礼物登门拜谢。父亲见他一表人才,家世清白,如今又有了功名,便生出了将我嫁给他的想法。因为这是父亲一直都在寻找的女婿人选,父亲觉得:钟萧廷没有背景,比较……好控制。寒门出身更懂感恩,林府帮他平步青云,他日后感念这一点也不会对我太差。父亲与他谈过以后,他也答应了,日后我与他的第二个儿子随母性,继承林府的家业。至此,我便再无反对的理由了。”
“后来呢?钟萧廷去哪了?”
“他不负众望,在殿试中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琼林宴上,又把他指给了尚书府的千金。”
“这怎么行呢?指婚之前难道不问一问人家有没有订婚亲,结婚了没吗?”
林不羡平静地看着云安,笑了笑。
云安懂了,这钟萧廷就是个燕国版的陈世美!
“所以,你一怒之下就宣布嫁人了?我,只是你垫背的凯……遮羞布?”
林不羡轻叹一声,回道:“是父亲接到了可靠消息,钟萧廷娶了尚书府的小姐以后,还欲趁回乡祭祖之际,纳我为妾。”
听到林不羡的话,云安坐不住了,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云安虽然不是国学系出身,但也明白妾是怎样一个地位,看《石头记》就知道了,里面的赵姨娘,但凡一个得宠的大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自己生的孩子也只能管她叫姨娘。
“这个钟萧廷也太无耻了吧?要是没有你,他现在可能在家种地呢,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想耽误你一辈子?有这么报恩的吗?他以为他是谁啊?我的天……你不用怕,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虽然咱俩是名义夫妻,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我倒要看看他多大的一张脸,他要是不出现还则罢了,他要是敢来提这件事,我肯定要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什么东西?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总之,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他没戏了。”云安愤愤道。
说完还没到五秒钟,云安坐下,双手托着下巴问道:“你对他没有感情吧?”云安觉得,刚才自己说的那些,都是建立在林不羡对钟萧廷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条件下的,如果二人情投意合,自己就不好多管闲事了。不过云安感觉应该不至于,虽然她还不是很了解林不羡,但她应该是个心有傲骨的女子,断不会为了一点感情如此屈就。
云安一片好心,谁知林不羡听完脸色都变了。用一种羞愤的目光盯着云安,白皙的脸庞憋的通红,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云安惊呼道:“这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说你不守妇道了?!”
“云安!你我虽只是名义夫妻,但我要告诉你,我与钟萧廷绝无私情,我与他是见过三面,可每次都有长辈在场,而且我也从未摘下过面纱,我……”
看到林四小姐的眼眶都红了,云安所有据理力争的念头当即烟消云散,林不羡似怨似怒地看着云安,表情羞愤不已。
云安愣住了,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凿了一下,那力道并不重,后劲却很绵长。
因为云安看到,一滴饱满的泪珠溢出了林四小姐的眼眶,刚好划过那颗朱砂色的小巧泪痣,顺着光洁的脸庞快速滑至下巴附近,滴落。
云安的身体晃了晃,她本能地做出拥抱安慰的念头,又硬生生地用理智阻止了自己的行为。她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如鲠在喉,心里更是酸胀的难受。
自己今天才刚想过:林不羡这样的女子也会落泪吗?结果就成了始作俑者。
男女,女女之间互生情愫在现代那还叫什么事儿吗?可在林不羡眼中,未婚男女生了情,原来是这样罪恶的事情。
自己,该如何是好呢?这样的林不羡,在自己离开以后,即便守宫砂完整无缺,她真的有勇气寻找真爱吗?她这一辈子……真的还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拥有幸福吗?
原来……没有因为找了个女子入赘而寻短见,就已经用光了林不羡所有反抗“时代”的勇气。
是心疼,是震撼,是无法理解,亦觉得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缩影。
云安垂下了头,此时的她连林不羡的半片衣角都不敢去拉扯,她的“激烈”是如此地不可侵犯。
“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云安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
到底是好教养的千金小姐,林不羡虽然被气的发抖,却还是努力维持风度和礼貌,故作平静地答道:“你说。”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你才能明白,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绝对没有半分恶意,更没有一丁点儿羞辱你的意思。我,我只是……你就当我不懂礼教,胡言乱语吧,你别哭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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