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羡什么道理都懂,睿智聪慧如她,此时最需要的是排解情绪。
林不羡的一双眼睛哭的通红,云安起身去洗了一块新的湿净布,叠好贴在了林不羡的眼睛上,搂着她,心疼地说道:“你常说……不要我被‘多情所累’,空怒伤身,哀大伤身。今日我也用同样的话来劝劝你吧。我知道你难过,也明白你心里的遗憾和痛苦,可逝者已矣……你若是因此伤身,二姐她九泉之下又如何心安呢?”
林不羡一言不发,默默地缩在云安怀里,一只手抓着云安胸口的布料,指尖泛白。
任谁都看得出林不羡正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效果……并不显著。
云安紧了紧抱着林不羡的双臂,继续说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召唤,我们在这个时机来到了这里,说不定就是二姐的愿望。不如化悲愤为力量,看看还能为二姐做些什么。祭拜一番,去赵家看看,探望一下两个孩子……我记得二姐好像说过,她的长女身体不太好,我想这孩子是二姐最放不下的人了,咱们去看看孩子,好不好?”
“嗯。”
……
云安好不容易把林不羡哄睡着了,来到窗前,推开窗子看向窗外的星空。
燕国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街道是很安静的,不用担心吵醒林不羡,云安看着天上的繁星,满眼浩瀚。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师父那样,通过星象来洞悉天机,可惜她不能。
云安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二姐拿着自家长女的生辰八字,希望她能拿给玄一师父帮着瞧瞧,结果师父拒绝了,还说二姐的长女和自己有缘分,让自己给她看就行了。
当时云安只当这是玄一道长为了收自己做徒弟的激将法,如今再回首,颇有一语成谶的感觉,云安有些沉重,更有些莫名的恐惧……
同时,云安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产生了一股特殊的感情……
自己和林不羡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若这个孩子在赵宅过的很好,自己便留些银子聊表心意,等孩子长大了由自己和亦溪再给孩子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也未为不可,若是这孩子在赵家过的不好……
云安关上了窗子,回到床边给林不羡拉了拉被子。然后出门下楼去了,云安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店小二,请他按照民间百姓祭拜的最高规格准备祭拜所需的物品,明日一早就用,剩下的就赏给他了。
小二双手接了银子,脸上难掩喜色,虽然努力地控制自己表现出悲伤,并劝云安节哀顺变,可脸上的喜色还是难掩。
云安自是不会计较,只是心中再生感慨: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对这个人来说可能是一件伤身,要命的事情,但拿到大环境中来,或许无关轻重。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爱自己,爱惜,珍惜身边的一切。
一死百了,大概是这个世界最简单的真相了。
翌日,天刚亮。
云安和林不羡便已双双完成了沐浴更衣,二人都选了素色的衣裳,除了头顶一根木质的簪子外,再无一件配饰。
店小二贴心地为她们准备好了一切,祭拜所用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还给云安他们请了一个车夫。
云安和小二道了谢,扶着林不羡上了马车,与车夫说明地点,马车“吱嘎吱嘎”地开动了。
车上还放着祭品,虽然小二贴心地蒙了布,可林不羡一看到这些东西眼眶还是红了,云安只得推开车窗让林不羡看看窗外的风景,行了一个时辰才到……
林二小姐为赵家诞下了男丁有资格进入祖坟,不过赵家并非是什么显赫人家,祖坟山下虽然有个守山的老头,但也只是做了简单的询问,得知云安她们是来祭拜林二小姐的,道了声“节哀”便放行了。
车夫帮忙将祭品扛到山上,云安扫了一眼,迅速找到了林二小姐的坟茔,土包是新的,上面还没来得及长出杂草,最上面压着几张黄纸……
走近一看,碑上果然写着:妻:林氏……
……
祭拜结束,回到云州还是上午,云安请人将拜帖送到了赵家,定在明日一早过去。
到了第二天,云安和林不羡坐着马车来到城北,马车上放着云安和林不羡在雍州和一路上给林二姐选的礼物,不过林不羡已经事先筛选过了,把不合时宜的礼物挑了出来,剩下的可以送给两个孩子。
云安则准备了两份“抚恤金”到了赵家之后她打算好好观察一番,再决定给哪一份。
赵宅的大门洞开,赵纲穿着素色却不失隆重的长衫,抱着年仅三岁的长子赵德并一众下人在门口恭候林不羡和云安。
毕竟林不羡在外人看来依旧是陇东南林府下一代的家主,如赵家这种商贾门第,若能得林四小姐提携,也算是鸡犬升天。
其实……自从林二小姐嫁到赵家来以后,林不羡对赵家多有拂照,看这家仆的阵仗就知道了,比云宅的下人都要多。
林不羡冷着一张脸,被云安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是绝不相信云安打听到的那个“赵家或许是没银子了……”这种理由的,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年在自己的授意下,南林府明里暗里漏了多少生意给赵家,那可都是白花花,明晃晃的银子!
一看到林不羡,赵纲单手抱着赵德,抽出一条胳膊以袖掩面——当街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