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后,最能体现权力的时候大约就是朝参时看着天下尊贵体面的那拨女人向自己叩拜之时。
即使如澹台皇后这般不为帝喜者,最得帝宠的玉贵妃再不把她放在眼里也要谨守礼法老实想澹台皇后叩拜。
朝参过后,众人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澹台皇后就适时让她们各自散去。
王妡跟澹台皇后告了一声罪,走到祖母身边,扶着老太太送她出宫。
祖孙俩慢慢走在宫道上,叫伺候的人远远跟着,说着悄悄话。
“姽婳,我听闻你叫了吴家桐娘今晚进宫陪宴。皇家家宴你叫个姐妹进宫陪宴倒也无妨,也没人敢说你轻狂,只是……怎么叫了这么个拐着弯儿的亲戚?”王老太太低声问道。
吴桐今晚去陪宴皇家的中秋家宴,这种事根本瞒不了也不需要瞒,京城的高门大户早都知道了,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太子妃放着自家嫡亲的堂妹不叫、谢家的表妹不叫,叫了个拐了好几道弯儿的远房表妹?这吴家桐娘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有人就说这吴家桐娘才华横溢、诗文天成,有这样一位姐妹陪着,太子妃脸上也有面子。
然后就有人反驳,太子妃本身就有才名,京中贵女典范也不是瞎叫的,还需要谁帮她挣脸面不成。
那边就说,话虽如此,有一个有才的姐妹在一旁帮衬着,太子妃不是更有面子么。
总而言之就是,吴桐在京中高门里再一次名声大盛,比之前的才名更甚一筹,不少人家都好奇她究竟是何等才貌才能入了太子妃的眼。
被京中高门热议的吴家桐娘是翰林院图画局勾当官吴肩龙的嫡四女,之前京中高门都没有听过这个人,忽然有一天就在宋国公嫡女办的诗社上以一首《绝句》惊艳众人,然后又陆陆续续参加了好几次闺中诗会,诗文流传了出去让京中才子们赞不绝口,有了才女之名。
吴图画一家住在城北的麦仓巷,三进的宅子不太大住了一家十几口人,人多就逼仄,就容易产生矛盾。
翰林院为文人待诏之所,又掌供奉技艺事,为皇家供奉,算是朝廷里最清水的衙门了,吴肩龙平日里没什么油水,连冰敬碳敬都少得可怜,能在京城置办一个三进的宅子还多亏了家中族人的鼎力支持,很不容易了
然入了皇帝眼一飞冲天的翰林官也不是没有,如今的首相吴慎刚入朝时就是翰林院侍书,支持他的族人也是想结个善缘,谁知道他今后会不会一飞冲天呢。
“你爹会不会一飞冲天我是不知道了,但我儿竟入了太子妃的眼,有太子妃的帮衬今后定然能得个好姻缘,”吴肩龙妻子鲁氏拿来一套崭新的襦裙以及一套她压箱底的头面给吴桐,喜不自胜地亲自给女儿打扮,说了几句就拐到了正题上,“琴儿,待来日你嫁得个好人家,可千万别忘了提携你的兄弟啊。”
吴桐任由原身的母亲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听到后面那句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原身的母亲生了七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对女儿,除了长女其他都不闻不问,儿子就是个宝,宠成个嚣张跋扈的废物,还要把女儿都变成扶弟魔,做什么美梦呢!
吴家三姑娘吴杏跑进来,看吴桐满头金玉,嫉妒得不行,酸溜溜说:“娘,您对四妹妹可真上心。”
鲁氏头都不回地对三女儿说:“你要是也能入得了太子妃的眼,娘对你也这么上心。”
吴杏听了心里就更酸了。
吴桐斜睨吴杏,嗤笑一声。
“娘,你看四妹妹,她阴阳怪气儿的。”吴杏立刻告状。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鲁氏不耐烦地赶三女儿,姑娘们住的地方本就不大,人一多转都转不开。
吴杏委屈极了,瞪了一眼穿金戴银的吴桐一眼,眼里包着泪跑了出去。
吴桐又是嗤笑一声,这女的还有脸委屈,不是她恶毒的大冬天把原身推进结了一层薄冰的水池子里,自己又怎么会穿到原身身上。
“琴儿,来,站起来让娘瞧瞧好看吗。”鲁氏的声音打断了吴桐脑中的手机冰箱洗衣机,又回到逼仄阴暗处处不便的古代。
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活着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站了起来,在鲁氏满意的目光下朝着模模糊糊的铜镜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眼要瞎了。
哪怕是比高斯模糊还模糊的铜镜都能看出她一脑袋金,简直就是个暴发户样子。
“这也太夸张了,宫里面多少贵人,谁不知道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穿成这样是要让人看笑话吗?”吴桐不管鲁氏的阻止,把满脑袋的金首饰摘下来,发髻打散了,自己重新绾了个清爽娇俏的两丫髻,簪了几朵简单的绒花,给鲁氏看,“这样不好多了。”
“可是……”鲁氏不高兴四女儿辜负自己的好意,“娘这不是担心你被人看轻了。”
吴桐说:“按照你那样的,我不会被人看重,只会被人笑话。”
鲁氏还是不高兴,但在吴桐“你要让我那样穿,我就不去了”的威胁下立刻妥协,忙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任性话,这皇家家宴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了。你在宴上好好表现,多作几首诗,让人看看你的才华。我女儿有才有貌,肯定能嫁个王爷,到时候你做了王妃要好好提携自己兄弟,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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