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局棋。
王妡开局就攻势凌厉,萧珉虽然棋力不弱,与王妡互有攻守,大概是因为赌局只赌了一半,他对赢没有太大的盼头,渐渐就落了下风了。
但他也不是完全放弃,找了话来同王妡聊,想干扰她的思路。
他们二人现在能聊得起来、不会争吵互相嘲讽的话题,也就是朝中的局势,尤其是禁军一案,萧珉发现王妡超乎寻常的关注。
“明知官员贪腐却放任自流,这岂是明君所为。”萧珉说道,落下白子。
王妡似笑非笑睨着他。
“你这般看着孤作甚?”萧珉不爽快,不喜王妡的眼神,看着就是在嘲讽他。
“我看未来的千古明君呐。”王妡道。
萧珉没体会错,王妡果不其然又嘲讽了。
两人成婚半年,说话永远是不到十句就讽刺,就争吵。萧珉很烦王妡这种浑身带刺儿的样子,永远不会好好说话,永远都是针锋相对。
“王妡,你好好说话。”
“呵……”
那王妡就没话可说了,专心下棋。
萧珉啪地下了一粒黑子,好长时间没再听到王妡说话,他又觉得不得劲儿。
“你觉得父皇会贬谪吕师吗?”萧珉问。
王妡瞥了他一眼,不答反说:“我听闻你看中南雄侯姚巨川,想让他顶了吕师。”
“你听谁说的?”萧珉神色自若地看着棋枰,像是在思索手中黑子该下在何处,然捻着棋子的手指却是指节发白的。
王妡依旧不答,反问:“倘若日后你为帝,重用姚巨川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此人却背着你结党营私、贪污腐败、嫉贤妒能、陷害忠良,你会杀了他吗?”
萧珉张嘴就要说,被王妡制止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你如果处在今天官家这种情境,你会怎么选?你信任的殿帅却背着你敛巨财,害边疆战败,你得对敌国君王俯首称臣;你嫌恶的元帅一直忠心耿耿,边疆战败为了救一城百姓抗旨不尊。一定要杀一个人,你想杀谁?你会杀谁?”
萧珉说:“你这假设不好,父皇是父皇,孤是孤。”
王妡便说:“那就这样假设。你的真爱、你那琴儿暗地敛财,陷害忠良,害得边疆战败,你要对猃戎汗王称臣;沈挚镇守边关,与猃戎一战因你那琴儿而致惨败。要杀一人以平民愤,你杀谁?”
萧珉想说什么,但在王妡通透的目光下,到嘴边的话一下就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