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败下阵来,换了侍御史知杂事叶夔上阵。
他对岑湜说:“岑少卿此言差矣,当年因沈震督战不利导致我朝大败,又有沈震拒诏不还朝一事,自古功高震主的武将难道还少,先皇因此疑沈震通敌叛国也不无道理,事急从权,就让审刑院一力审议了,审刑院也只是听从先皇旨意行事罢了。”
殿上寥寥几个武将听到叶夔这话都很不高兴,说的都是什么鬼话,自古把皇帝当成傀儡挟势弄权的文臣一样不少好么!
岑湜道:“那后来证实战败皆因禁军与永兴军路转运司贪腐谋逆,沈震乃无辜受过,审刑院又如何做了?”
叶夔说:“那不是放了沈家全家,一个人都没死。沈震及其子被贬谪,也是因为他们战事失利。”
岑湜说:“审刑院办案不利,结案草率,诬陷忠良,差点儿让朝廷损失惨重,使同僚寒心,负先皇器重,失天下民心,难道不应该追究审刑院的过失?今日审刑院有过不纠,明日你御史台是不是也同样有过不纠,后日枢密院有过就更没有人敢纠了。长此以往,岂不朝堂大乱,天下大乱。”
被点名的御史台和枢密院可不得了,怒而反击,大理寺和谏院站在一个阵列,与对方激|情辩驳。
反倒是被讨论的中心——审刑院,四个审刑院详议官四脸懵,一齐望着独孤知院,就有些不知所措。
朝会向来都是这样,大家“各抒己见”“互相讨论”,人一多自然就嘈杂了,要不是紫微殿就够宽,怕是要比廛市还吵闹。
萧珉在御座上端坐着,看着下头吵成一团的大臣们,眉头越来越不耐烦地蹙紧。
一年前他还站在下面看朝臣们吵,因为手中没有实权也没有说话的权力,就只是旁观着,有一种隐秘的好笑的看热闹之感。
现在他坐在这上面,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人讨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关系着他的江山,他就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将他们的争吵当做笑话听了。
“请中严!”典仪看萧珉面上不耐之色已经浓得要实质化溢出来了,立刻机灵地高唱了一声。
殿中争吵的声音一顿,朝臣们各归各位站好,整齐朝皇帝拜下,齐声道:“圣上恕罪,臣失仪。”
萧珉:“……”
火已经到嗓子眼了,就这么硬生生被按下,萧珉火气发不出,只能狠狠剐了擅自抖机灵的典仪一眼。
接收到天子眼刀的典仪又惊恐又委屈,不明白自己哪里冒犯天威了。
朝会上的吵闹从来没有当场出结果的,各项政令的颁布一直都是“朝臣上疏—朝会讨论—散朝后皇帝与宰执们讨论—着负责此事的衙门拟定方案—朝会再讨论—再皇帝与宰执们讨论—最后定下方案知制诰拟诏——中书门下下发——相应衙门执行”这么个流程。
追究审刑院责任、为沈震平|反这个事才进行到第二步,又是在朔朝上,当然更吵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是让朝中大臣们看清楚了这次的阵营,并在接下来的时间想好要怎么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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