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永远都是很淡很淡,笑从不达眼底,怒也毫无波动,对谁都带着一股疏离,即使站在人群中央也仿佛身边空无一人,就好像……就好像……
不是这尘世中人一般。
他从未见过王妡这样开怀大笑,生动,鲜活,一瞬间天光都亮了。
凌波池东梅林处,萧珉站在雪地里,阴着脸注视翠通亭中赏雪烤肉、饮酒畅谈的两个人,垂在身侧的手捏到死紧。
伍熊打着伞为他遮住飘落的雪花,眼中尽是担忧。
“阿熊,你当初劝朕弃了琴儿娶王妡,有想过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吗?”萧珉忽然说道。
伍熊惊恐万状,扑通一下跪在雪地里,手上的伞也顾不上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有一个音出来。
后头跟着伺候护卫的看伍熊跪下了,虽不明原因,但官家总归是发火了就是,也跟着一道跪下。
雪花飘在萧珉的头上、肩上,沁凉的感觉让他觉得脑子再没比此刻更清醒了。
他看着翠通亭里碰杯对饮的两人,压着的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起来吧,不怪你,只怪朕。若非朕当初误把豺狼当羔羊,也不会有今日引狼入室这一出。”
“圣上,这非是您的错。”伍熊小心翼翼地起身,道:“实乃皇后人面兽心,您是被她和王家迷惑了啊!”
萧珉冷哼一声:“你这是在说朕识人不明吗?”
伍熊又是惊恐万状地扑通跪地求饶。
这些日子皇帝喜怒无常,身边伺候的人动辄得咎,好几人都因为一点儿小事被罚了,即便是伍熊这样的心腹也是如履薄冰一般小心奉承。
“都说了起来,朕的话现在是不是不好使了?”萧珉偏头垂眸瞥伍熊,眼神冷得让伍熊一个激灵,连忙爬了起来。
萧珉才又看回翠通亭,喃喃着,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伍熊听:“干政,结党,犯上,篡权,淫|乱,善妒。这样的女人岂可担一国之母重任。”
他现在回想起当初王妡面对他时羞涩甜蜜的样子就觉得讽刺,他以为他将深情演得很好,没想到竟是输了王妡一筹。
王准那个老东西处心积虑,竟舍得嫡长孙女出卖色相勾引他,很好!好得很!!!
“圣上说得是。”伍熊附和道:“朝中许多大臣都对皇后不满,听闻翰林院欲上疏请废后呢。”
“废后?!”萧珉轻笑一声,深深看了翠通亭一眼,转身离开梅林。
伍熊飞快捡起油纸伞,赶紧跟在萧珉后头为他遮挡落雪。
翠通亭里四下都放了火盆,外头凌冽的冷风吹进来也不觉得寒冷,王妡捏着酒杯瞟了一眼梅林,那里站着的人已经了,她慢慢把杯中的酒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