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姜不以为然,定然要试试。
怀珠却连连推搡他的手臂,逼到最后,只得道出一句:“画眉是夫妻之间的事,殿下等……婚后再给我画眉吧。”
陆令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怀珠却抢过黛笔,自己画了起来。
陆令姜由最初的惊喜,变得颓废。
随手将信笺揣入袖中,观那条大人参和银票,窝心恼火得很,气得笑了。
她就这么迫切地想和他划清关系?
盛少暄试探地道:“殿下,没准白姑娘是关心您,怕您在雪地里跪风寒了。”
陆令姜呵呵,下颌绷得紧:“关心?”
他沉吟半晌,道:“带你去看戏,喜欢吗?玉堂春的那一场。”
怀珠蹙眉道:“我看不清……”
他寸寸将她的眉眼抚平,道:“我们坐第一排,近距离看。包场,没外人。”
他们之间,好像一直欠了一场戏。
顿了顿,“回去你得认真吃药。”
怀珠亦惭愧,因自己和陆令姜的事牵连到许信翎,很是过意不去。
当时她和陆令姜纠缠在一起,恰好被许信翎撞见,她没脸面再见许信翎。
她只得派曦芽去库房寻些值钱的宝物,送了去给许信翎,当是赔礼了。
·
隔日,早朝。
他义无反顾,似不要面子了,也不计较说这番话怀珠是否会答应,朝廷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他只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就是爱慕白怀珠。
她说他是她身后的纠缠一条狗,确实,他就是。
别说给她做狗,便是让他为她死,他都甘之如饴。
怀珠在一旁看着。
陆令姜刻意说这些是给自己听,看来他没打算罚自己,也没打算偏袒晏苏荷。
事情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了呢?
怀珠知白老爷必定虚与委蛇,本来也没指望。回到自己的闺房中,思来想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理清事情的原委免不得束手待毙,饶是陆令姜那样的枕边人也不能相信。
机会就在眼前,只有一次。她一咬牙,心一狠,表面上辞别白老爷回东宫,实则用私银雇佣了马车和车夫,直奔青州老屋。
……算不得私逃,但违背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又实实在在是私逃。
第101章
身世
怀珠没有惹怒陆令姜的意思,快去快回。幸而手上银钱足够,车夫得了油水,只道她是寻常贵妇出远门办事,一路稳稳将她送到了青州。
虽动作迅速,到青州地界时天色也大黑了。怀珠临走时叮嘱藕官姑姑傍晚便回,如今已大大超越了时间,陆令姜必定在找她……但转念一想,也不一定。
他军务缠身,每日这时候都下不了职,君臣彻夜长谈,或许到明天早上都没发现也未可知。
怀珠真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外面全是卫兵,原来他一早包下了集贤楼,请她来就是个圈套,赵溟也对她说了谎。
她从此处被强行带走,总好过从白家,免得跟强抢民女似的。
他早算准了今日带她回去。
怀珠后悔没听许信翎的,为何不想办法跑到大佛湖去,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说来是她自己怯懦,总顾虑重重。
东宫不比普通别院,皇宫范畴,重兵把守,规矩森严,一旦进入今生再无指望。待他日后娶了晏苏荷,赐她一根白绫,她便唯有重蹈前世的覆辙。
怀珠十分清楚自己在悬崖边最险的一处,再犟下去等于以卵击石。
突然之间,她的眼圈红了。
“不要,殿下,怀珠求你。”
那些针锋相对的刚硬化为绕指柔,小幅度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还记得那一次她带着画娆私逃,赵统领把她们抓住,他说了什么呢?
——以后你想去哪儿直接说,拿着我的令牌,光明正大遣马车去。
他爱她时,奉为天神,呵护备至,有求必应。如今他与她生了龃龉,他便忘记了当初的誓言,要把她关进垂花门里去。
陆令姜任她扯着,阖阖眼无动于衷。他似不太相信她会忽然转变的态度,也对她的真心存疑,只有带她回东宫才是最稳妥的。
怀珠进一步搂住了他的窄腰,汹涌的眼泪蹭在他腰间水红色的腰带上,洇湿一片,死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