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波拉着那个男人出去了,庄淑语步行到病床边,轻轻拍了下跪着那人的肩膀,小声问:“你是郑彦么?”
郑彦仰头看她,胡乱地抹了把脸,弄得脸脏兮兮的,没管,只问:“你是谁?警察吗?”
庄淑语点了点头,向他展示自己的警察证,又低声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都回答上来,又觉他的脸和郑裕有五六分像,特别是眼睛,便相信了他的身份。
“你哥哥还没醒,你坐会儿?”
郑彦点了点头,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郑裕床边,盯着床上人看。
庄淑语默默地掏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郑彦接了,低声道谢。
唉,到底还是个孩子。
庄淑语微微感叹一下,耳朵捕捉到门锁响动,回头,是荣波和那个陌生男人进来了。
荣波小声介绍:“郑裕弟弟的班主任,季老师。”
庄淑语点点头:“你好。”
毕竟身处病房,还有人在休息,所以她没有多说。
季群没有待太久,嘱咐郑彦要回学校的时候叫警察给他打电话,他来接之后便离开了。
郑彦小声询问庄淑语:“我哥怎么了?”
庄淑语想了想,道:“医生说他身体虚弱,睡够了就醒了。”
郑彦不太相信:“他脖子怎么是红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虐待他?!警察姐姐,那个人是谁?你们把我哥救出来,那那个人肯定已经抓到了。是谁?!”
庄淑语的手轻轻搭在他头上,低声道:“案件还在调查中,有结果会告诉你的。”
郑彦瞬间就红了眼睛:“我哥身上有伤口吗?”
庄淑语不想说假话骗他,也不愿意告诉他郑裕可能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只好道:“这些东西医生才最清楚,我们不太了解。”
郑彦手指立刻攥紧,把床单抓出一条条起伏的褶皱。他还想在问些什么,却听那个男警察说道:“醒了!”
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析清楚语句含义,只捕捉到一个“醒”字便操控着肌肉使他转头看向床面,迎上了一张惨白的脸以及脸上一对空洞的眼睛。
他的眼泪再次滚了出来,喃喃着:“醒了……哥,你终于回来了!”
郑裕一睁眼见着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与贾远山房间里的暗灰色完全不同。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听见陌生男声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循着声音看去,不认识的人,视线再一侧,看见了郑彦——眼眶红得像兔子的弟弟。
他的心忽地抽疼,想张口说句话却觉得口干舌燥,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待他弟弟反应过来,对着他哭时心里更急了,哑着声音道:“不要……哭。”
庄淑语绕过郑彦按下了呼叫铃,随即又拿起杯子给他接了一杯温水。幸好病房里的饮水机时刻都开着,不然还得烧一会儿。
郑彦见她端着纸杯走来,忙不迭接过,想给郑裕喂水,却又因捧着纸杯不好动作,庄淑语和荣波想帮忙但又隔着一个郑彦不好帮。
就在几人慌乱调整位置的时候,郑裕自己双手撑着床面坐起来了,哑着嗓子道:“水,给我吧。”
郑彦鼻头一酸,刚止住的泪又想落。他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把水递过去,叮嘱道:“慢点喝。”
郑裕哑声:“嗯。”
一靠近郑裕,郑彦忽然发现他不仅脖子上有红痕,锁骨处也有。火气上头,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心道,别让他看见那个欺负他哥的混蛋,否则他一定要豁出命揍他一顿!
他哥那么好,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为什么拐走了他哥,还打他?!
一杯温水下肚,嗓子好了许多,医生也来了,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道:“没什么大碍。”
郑彦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但气却丝毫没消。
他握着哥哥的手,想问他这些天遭遇了什么,却又怕惹他想起伤心事,一时之间竟沉默了。
庄淑语微微靠近了一点,给郑裕展示了警察证,介绍自己与荣波的身份,并道:“你现在愿意接受询问吗?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郑彦带着哭腔:“不能让我哥再休息一下吗?他嗓子那么哑!”
郑裕手指反握住郑彦的,安慰道:“我已经好了,配合警察工作要紧……”说罢,他抬头看着庄淑语与荣波,道,“我……我有个问题想问。”
庄淑语欣然答道:“你问。”
郑裕身体微微前倾,眼里藏着莫大的悲伤,像海,似要溺毙与他对视的任何人:“景州……他……他还好吗?”
庄淑语避了避他的视线,笑道:“他很好,也在医院躺着。说不准,他这会儿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