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竞促狭地眯起眼,揣摩似的不作答也不拒绝。
他的手掌沿起伏懈慢地爬过夏理的背沟,末了停在蝴蝶骨中央,摩挲着回答:“好啊,现在去买。”
夏理根本站不起来,肩背被揽紧了,腿上也还湿哒哒挂着尚未干涸的浊液。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吃冰淇淋,他只是有点想要回到小时候,要一种如今的他难以准确描述的爱。
“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夏理的提问不是质问,仅仅表达疑惑。
他说完便攀上徐知竞的肩膀,用左手握住右臂,很迷茫地再一次趴到对方的颈侧。
夏理对徐知竞的抗拒似乎已经转变为麻木,与其说他痛苦,倒不如说他从中翻出了罕有的正向情绪,并放任自己沉溺与享受。
诗人歌颂爱情,让所有精妙华丽的语句围绕其展开。
对于晦涩的,以交易为形式的情感却始终得不到定义,任夏理在脑海里翻来找去,也见不到丝毫指引。
他于是求助徐知竞,把所有混乱污秽的行径织进一句平淡的话里,安静地献吻,等待对方施舍一个答案。
“可以给你买冰淇淋的关系。”
徐知竞笑着回答,换来的同样是夏理短促的轻笑。
‘喜欢’和‘恋爱’对于徐知竞都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词汇。
可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它们又如同凭空从词典上消失了一般,变为夏理记忆中的一段错觉,一次虚无缥缈的妄想。
徐知竞当然要有最好最圆满的人生,陪着夏理留在佛罗里达都已经算是计划外的偏差。
第11章
冰淇淋在夏理手中融化了,顺着纸杯流下去,黏腻地淌进指缝。
徐知竞真的带他来买冰淇淋,加奶油,加巧克力,加碎糖块,加全无必要的漂亮装饰。
夏理挖了几勺就不想再吃,用冰凉潮湿的手指碰徐知竞的脸颊,把甜津津却惹人厌的糖水抹到对方嘴边。
“谁都可以给我买冰淇淋。”他晦涩地将话题绕了回去。
“可你不会谁的都吃。”徐知竞说。
夏理答不上来,喉咙骤然被哽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阻塞在胸腔,仿佛掉进晴好夏日烫出的一片真空区。
他当徐知竞一个人的玩物,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夏家的光鲜是细白的皮肉,是潮热的喘息,是丢在床下的安全套,是十八岁的生日夜被塞进夏理口中的p226。
他的心里始终听得见扳机被扣动的声响。
可惜这不曾消弭的回音就和记忆中一样,是被卸了弹匣的空枪。
徐知竞的温柔永远暗含威胁。
夏理当然知道没有子弹会从彼时彼刻的枪管里滑出来,但以后呢?又或许下一次呢?
他对徐知竞的情感是自年少残存的遗迹,朦朦胧胧围绕着旧有的回忆散不去,还要骗自己说这是心甘情愿的奉献。
文学作品总把快乐描述得很复杂,大段铺垫,起承转合。
夏理的快乐却很简单,用伏硫西汀,和他贫瘠的想象。
他故作轻松地在飓风将至的晴空下扯出一个笑,环上徐知竞的脖颈,黏糊糊去舔对方脸上被抹脏的糖渍。
徐知竞日益成熟的轮廓间仍留有没来得及彻底褪去的少年气,英俊得精致又锐利,天生就要引人瞩目。
夏理认真地看他,仔仔细细描摹这张已然看过无数遍的脸。
高耸的棕榈树在路边留下一小片吝啬的影子,期间稀有的光斑却又全部倾泻到徐知竞的身上。
后者似笑非笑地垂落视线,居高临下地对上夏理的目光,傲慢都显得宝光璀璨。
徐知竞施舍一点无关紧要的宠爱,托起夏理的手,将泛白的水液擦掉。
他在最后吻了一下掌中纤细的手腕,贴着泛青的血管,直到夏理因为痒而开始抗拒,这才抬起头,好纯真地笑道:“是甜的。”
——
“夏理?”
一道说不上陌生的嗓音卡在徐知竞松手的一刻从街角传来。
design district沿街都是奢侈品门店,听见有人说中文倒也不算什么怪事。
然而对方叫的是夏理的名字,而非更擅长社交的徐知竞。
两人几乎没有间错地回眸,遥遥便望见一个衣着简洁的青年正向他们走来。
夏理没有立刻接话,让徐知竞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对方是早先和夏理一起下楼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走近的数秒内反复审视,甚至在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点一滴详尽地比较,直到青年在两人面前站定,由夏理接上对方那声热情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