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霄犹豫了三息,望了望怀里的软玉温香,又看看外头开始泛青的天色,咬咬牙,一掀被子,干脆起床了。
温竹君无知无觉,睡得迷迷糊糊,只觉浑身都不舒服,不知过去多久,外头响起一阵阵的吵闹,令她无法入睡。
就像是两只鸭子在她耳边嘎嘎叫,她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就喊了起来。
“来人。”
一睁眼,才发现天色已大亮,陌生的床帐映入眼帘,她恍惚记起,自己已经成亲了。
玉桃一把甩开手里的丫头,朝赵嬷嬷怒道:“吵醒了夫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赵嬷嬷板着脸,丝毫不让,一点不见害怕。
温竹君一连灌了三杯水,才止住喉咙里的那股涩意,捏捏眉心,伸着脖子朝窗外看了看。
嚯,可真热闹呀,一大早的,院子里全是人,站在首位的,便是赵嬷嬷。
这到底是有多瞧不上她呀?竟然要这么对付她?她只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又不是要来搞破坏。
温竹君眼里闪过一阵厌烦,朝玉桃使了个眼神。
玉桃与她相处多年,顿时意会,大声道:“夫人,赵嬷嬷说,府上虽然没有长辈,但也有规矩,夫人贪睡,实在不该……”
她忽然小声而迅速道:“就是想让姑娘伺候姑爷,见不得你睡懒觉,看把她能得,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侯爷亲娘呢。”
温竹君嗤笑,这个赵嬷嬷,大概是把着武安侯府内宅太久,又有霍云霄敬着捧着,真把自己当侯爷的亲娘了。
但也实在太过了些,第一天就闹这么一出,着实愚蠢。
“霍云霄呢?”
玉桃摇摇头,“天才亮就起来了,练了好久的剑,这会儿在前院。”
温竹君点点头,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但好在霍云霄不会强迫拿规矩压人。
这大概就是没有长辈的好处之一吧,自由自在,不用违心寒暄。
她此时疲惫不已,抬手都觉得骨头缝疼。
“不用管,让她们站院子里,你就抓昨晚那四个铺床丫头,谁敢乱动一下,就给她架在那。”
她如今身边有十二个丫头,本来是六个,后来夫人又补了六个,更别提还提前送来了四房人,人多确实好办事。
玉桃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了。
“哎,我去找我爹娘来,他们力气大,保证不放过一个。”
杀鸡儆猴,她懂。
青梨和绿橘第一次伺候温竹君,都有些忐忑,虽然以前常常见三姑娘,偶尔跑跑腿,但也没伺候过。
绿橘是个梳头丫鬟,手法轻柔,花样也多。
温竹君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头一歪,扯到了头发,疼得“嘶”了声。
绿橘吓得赶紧道歉,“夫人,奴婢蠢笨,手重了。”
“不碍事,”温竹君醒了,看着铜镜中绿橘诚惶诚恐的脸,笑道:“别怕,小事儿,你梳的头好看。”
绿橘松了口气,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笑了。
青梨也是个体贴的,比玉桃还细心,擦脸的巾子还要试过温度才递过来,十分周到。
温竹君就一边梳洗,一边打哈欠,还要一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玉桃受了气,一点不手软,带着爹娘一顿恫吓加怒吼,把昨晚的四个丫头给吼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
别的丫头见状,察觉来者不善,不由面面相觑,赶紧遛了。
傻子才留,那可是侯府正室夫人,她们又不是个个都想爬床。
赵嬷嬷在一边看着,根本拦不住,气得脸色铁青,扭头就走。
玉桃赶紧进去禀报,“姑娘,那老菜帮子肯定是去告状了。”
温竹君气定神闲,梳洗好后,又活动了下手脚,感觉肚子饿了,才慢悠悠地出门。
那四个丫头被玉桃爹娘围着缩在墙角,看到她出来后,哭得梨花带雨,当真是我见犹怜。
想来赵嬷嬷专程让她们四个铺床,应该也是抱了别的心思,她其实可以成全她们,只要她们中用。
温竹君随意看了两眼,便道:“你们四个,铺床叠被倒是屈才了,大半夜都那么精神,不如守门吧?”
四个丫头瑟缩着,满脸发苦。
看她笑盈盈的,粉妆玉琢,月画烟描,风流俊俏,着一身大红妆花通袖薄袄,同色缎裙,梳着妇人头,首饰不多,手上的镯子翠绿,明艳不可方物,通身气派叫人见之忘俗。
想到昨夜屋里的动静,四人都不约而同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怎么了?”霍云霄迈着长腿走了进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紧锁着温竹君的脸,“出什么事儿了吗?”
温竹君一扭头,冷冷瞟了眼紧跟在霍云霄后头的赵嬷嬷,笑道:“侯爷怎么来了?没什么,就是调动几个丫头,内宅妇人的事儿,在家中母亲都教过我。”
“就她们几个吗?”霍云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看了过去,思索片刻道:“不是你带来的?她们原来是干嘛的?”
温竹君哑然,一时失笑。
今日再看,霍云霄这人坏处明显,好处虽少,也不是没有,至少脑子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