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碗刮沫,温声道:“三妹夫十天一封信的催,火烧眉毛似的,你什么时候启程动身去丰州,夫妻早日团聚才是。”
温竹君唉声叹气,“大哥哥,我这刚到,才把椅子坐热呢,你就要赶我走啊?”
“你这丫头,太随心所欲了些。”温春辉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是谁拖拖拉拉的,二月才出发,现在这都五月了,不怪妹夫担心,我也快担心坏了,生怕你是在路上出了事儿,母亲的信都到了,还问你到肃州没。”
温竹君也没想到自己的速度居然这么慢。
是以,她留了三天,看七哥儿的情况稳定下来后,
便准备出发前往丰州。
大头是最高兴的,恨不得敲锣打鼓,“太好了,夫人,咱们路上得走快些,侯爷快急坏了。”
温竹君这几天快被大头催死了,难怪大哥哥烦的要死,大头这憨子,催人也不多说,就盯着你看,看的你烦也不管,走哪跟哪,比跟屁虫还烦人。
她叫过周尧,细声叮嘱。
“肃州去丰州就是咱们最后一段路了,手上的麻布还有生丝等东西尽快都脱手,另外你再瞧瞧,还有什么东西能往丰州带的,若是实在不决,便去信给我。”
给周尧留下四个护卫后,她便再次踏上旅途。
温梅君这么多天一直缩在屋子里,居然主动提出要送她。
姊妹俩坐在马车上,好半晌相顾无言。
五月的天儿,太阳逐渐燥热,便是行路有风,但车厢缝里还是会渗出热意,路边的槐花一簇一簇,香气浓烈,阳光斑驳落下,正是好时节。
温竹君知道温梅君是什么性子,便主动开口,“大姐姐,还记得出嫁前母亲说的话吗?别怕,我们所有人都在呢。”
温梅君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母亲说过很多话,但她都当耳旁风了。
她面带忧愁,眸光黯然,整个人像是快要晒干的苹果,无精打采。
“三妹妹,这次真的谢谢你,还有,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初要不是我,你或许都不用那么早出嫁……其实,我也欠二妹妹一句道歉。”
当时慌慌张张地抢了人,只顾着畅想未来,压根没去想两个妹妹的感受,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才理解母亲说的话。
果然还是自家姊妹靠得住。
温竹君叹了口气,苦难使人成长,但这种成长,真叫人难受。
“大姐姐,咱们一家子姊妹,莫要说这话了,你要是想二姐姐,就给她去信,还有啊,她又怀孕了,要是你能跟她说说养孩子的事儿,她一定会高兴的。”
温梅君眸中含泪,“那丫头不恨我就不错了,怎么会高兴?”
温竹君拍拍她的手,“都是姊妹,她不会记恨你的,就算记恨,事儿也都过去了。”
再说了,温兰君跟姚坚夫妻感情好着呢。
五月将尽,禾苗在微风中轻颤,田间地头的浓绿间,藏着即将汹涌的盛夏。
温竹君热的不想动弹,撩开车帘,唤道:“大头,还有多久到?”
大头擦着汗,殷勤的道:“快了,夫人,大概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恰好从河边经过,温竹君注意到河岸明显退水了,而且这一路北行,明明该下雨的天,一直都是晴空万里。
她叹了口气,在古代赶路真的是折磨,以后还是少动弹为好。
丰州地处大梁北端,与北戎接壤,又地大物博,水**通八达,算是一个十分繁华的贸易城市。
街头巷尾虽说不比玉京宽阔,但热闹程度丝毫不输,甚至货物更为齐全,更别说路上走着的高鼻深目的异族人,都昭示着这里已经远离玉京。
大头兴高采烈地禀报,“夫人,咱们马上就到了,丰源是甘州最繁华的地界,您肯定喜欢,侯爷已经把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您来呢。”
温竹君有气无力地摆手,“行了,快走吧,早点到了好休息。”
从繁华的街道慢慢就到了安静的居住区,大概这一片都是官员,每一户的宅子,都不算小。
她暗暗松了口气,虽说她不介意吃苦,但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吃苦。
大头引着马车停在了一处三进的宅院前,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的石狮子上还有干掉的青苔痕迹。
他勤快地搬着凳子,笑道:“夫人,侯爷大概是有事出去,不在家,您快下来,等休息好,侯爷就回来了……”
正忙着呢,就听到一道翠鸟般的清脆嗓音响起,“大头,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身着石青骑装的女子快步走了过来,脸儿圆圆的,双眼明亮清澈,好奇的看着。
她愣愣的看着青梨,“你就是霍侯爷的夫人?”
青梨不知她是谁,不好接话,只拧着眉扫了大头一眼,又伸手去扶夫人,“夫人,您下来吧。”
大头抹了下额头的汗,憨笑道:“周三姑娘,您来了?”
他指了指温竹君,“这才是我们侯夫人,还要多谢您这段时间帮忙呢,要不是您帮着整理宅子,我们侯爷不知要焦头烂额到什么时候。”
温竹君下了马车后站定,笑着颔首,“周三姑娘。”
周三姑娘看清温竹君的脸后,圆苹果一样的脸上微微红,有些拘束的退了一步。
“夫人,你们才来,我就不打扰了,对了,霍侯爷这阵子有差事,不过这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
温竹君笑意不减,“多谢周三姑娘提醒,今日舟车劳顿,实在疲惫,就不请姑娘进去喝茶了,改日收拾妥当,设宴感谢姑娘帮忙。”
青梨看周三姑娘一溜烟跑了,不由撇了撇嘴,“夫人,这女子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