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景尧无所谓,出来吃个甜点而已,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但时长清身份比较特殊,告别银幕还不到一年,被人认出来不好。
时长清看了眼甜品单子,嫌弃地推到了一边,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脾气不大好的样子。
“说吧,千里迢迢跑来,把我弟弟拐出来,又给我发消息,让我走这一趟,究竟是什么事?”
任谁玩到一半,突然被人叫住,心情都不会太好。
沈亦郴懂这个道理,他来这一趟,本来没准备惊动时长清,但……
“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时长清干脆道,她斜眼扫了沈亦郴一眼,似笑非笑,“这种前摇后面跟的,通常可不是什么好话,知道冒昧就别问了。”
可她玩笑似的话并没能终止这个话题,沈亦郴直视着她,不避不让,“你们家,对景尧……是不是不太保护?”
时长清眼里的笑意飞快褪去,化作一片寒冰。
只是顷刻间,她的肢体动作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从刚才的盛气凌人,变成了下意识的防御。
她不说话,就那么用一双凌厉的眼看着沈亦郴,半晌,才淡淡道:
“我怎么听不太懂你的话,家里对景尧哪里没有保护到位?安全?家里给他安排了武术课,请了一队专业的教练,他自己不上,又给他安排了两队保镖,他嫌麻烦?还是金钱?那他就更不缺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亦郴说。本来他还不确定,但看时长清这模样,应该不是他多疑,在这里胡思乱想。
原因无他,景尧的思想也太……乱了。
从前他还没这么想过,只以为是景尧上网上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活生生把自己的思想给看坏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刚才景尧说的那几句,显然不太像是从什么书里学来的。
而是现实中,亲耳听到,潜移默化,让他给记住了。
时长清一动不动,只有耳边的圆环耳环轻轻晃动。
她紧绷的面孔化开,又是一片漫不经心,“不好意思,我是真听不懂,但你要是对我家……尤其是景尧的情况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是的,我爸没准备把任何一个儿子养成只会吃喝玩乐的快乐小废物。”
无论是早早进入公司接手家业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
他们接受的都是一样的精英教育,被要求学习一样的东西。
大儿子会的,小儿子全都得会。
不仅是能力,还有其他。
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宴会上,景家会把景尧丢进去,让他去个人交际。
这本质上是为了拓宽人脉。
这行为绝不是关爱,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景尧听到这些污糟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哪怕听到了,本人却没当回事,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这不是父亲的孩子的关爱,要让沈亦郴来说的话,这更像是一种预防措施。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敢保证精心栽培的大儿子,一定就能稳稳当当活到寿终就寝,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者是天降横祸,生场大病,就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聪明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要是景尧哥哥出事了,他们的确保景尧能尽快顶上去,不让风波扩大,以至于一艘巨舰就这样沉入海底。
所以,虽然景尧努力躺平了当咸鱼……等等,沈亦郴心中忽然一沉,像是一块石头,沉浸了死气沉沉的水潭之中,沉甸甸往下坠。
他猝然看向时长清。
看到的是女人满不在乎的眼神。
时长清想点根烟,但摸到身上的裙子才想起来,她根本没带,只能作罢。
“不过我爸不太喜欢兄弟相争的戏码,之前有几家为了家产闹得风风雨雨,还给人看笑话,他就要求我们要和睦相处,该给你的就是你的,家里不会缺你点什么,但是不给你的,也不准去抢。”
她笑了下,“有意思吧,说起来你不信,景尧其实是我爸最喜欢的孩子。”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大哥是个任劳任怨的木头,沉默寡言但能干,她爸对大儿子很满意,但更多的是对继承人的满意。
她别提了,从小就是刺头,跟家里闹了不知道多少回,她爸看到她就习惯性皱眉挑刺,她也不稀得往她爸面前凑。
小妹跟大哥一个性子,除了跟景尧话多一点,平时往墙角一蹲就能无妆cos蘑菇,还在该上学的年纪到处乱跑,只不过小女儿从小没养在身边,她爸不好说重话,但也常常叹气。
最小的那个,苏饮溪生的,刚一岁多,就不提了。
就景尧,活泼,乐观,还不怎么记仇,平时没事干,跟父亲你来我往地抖机灵斗嘴皮子,景父嘴上没说,但看着景尧的时候,笑脸是最多的——当然,不包括看景尧成绩单的时候。
时樱也一样。
谁不喜欢活泼开朗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