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那样的喘息声,在林预的脑子里回映过千万遍。失望,痛恨,不甘,江惟英也总以为他用了很大的力道阻止了自己离开,但他其实不知道,他用的力气很小,跟他的骄傲不相匹配,好像轻轻一挣就能脱开了,那力道已经是林预难过的起点,他甚至不愿意从这力道里抢夺任何东西,江惟英想要,他就松手,在那眼神里不敢回头。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多少年,江惟英就恨了他多少年,如果恨也是一种记得,林预觉得那也很好,他对在这个社会如何生存没有任何经验,但他却早已明白,比起别的东西,恨要保值得多。

“他人呢”江惟英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葬礼致辞,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打理,殡葬行业昂贵的一条龙服务费差点让他动了商机,连这致辞都写得洋洋洒洒声情并茂的。

自江伯年断气老胡去看了最后一眼后,就再也没怎么说话,复杂写在脸上,看不出在想着什么心思,闻言迟疑了几秒后才缓缓道“小东家那处院子僻静,叫人暂时安排在那里了,那边不容易吵到,有事也能随时到的,您放心。”

江惟英一笑“老东家都没了,怎么还叫小东家。”

老胡低了低头,脸上沉重更深了几分。

“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我一样给你养老,前提是你得知道愿意给你养老的人是谁。”

老胡深深叹气“自然是江总。我儿子女儿都在国外,以前是仰仗着江家,以后也是一样给江家做事的,老胡不敢忘。”江惟英抬了抬眉,不置可否,他草草看完致辞,轻放在手边,又闭眼按了按太阳穴,眼压太高,看东西发糊。

“我去休息,讣告一发,这两天吊唁的人多,我都不见,后天给林预准备一套衣服,不必安排在显眼的位置,也不要让媒体拍到。”

“这......”

江惟英起身时皱了皱眉,闭眼忍过一阵眩晕后摆摆手“不能被媒体拍,但是要有出席的证据,所以你安排人拍。”

老胡更不解,江惟英显然疲于解释,他朝着客厅深处走去,偌大的房子随着他的离开忽然就空荡了,老胡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觉得他跟他的父亲何其相似,一样立于高处,享受着不胜寒的孤独,这股子悲怆来得莫名,明明什么都有的人,却总是什么都没有似的。

林预很不喜欢江惟英的房间,当然不止是不好的记忆,这个房间太大了,黑胡桃的木质纹路嵌在半面墙上,细看之下如同流动的黑海,沉闷压抑,他和衣躺在主卧柔软宽大的深墨色床褥之间只觉得难以呼吸,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这隔离了一切声源以及极度平稳的环境里睡着了。

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着,江惟英打开门习惯性放轻声音,又觉得好笑,他在路上就听冯泉说林预找了他好几次,问他什么时候能忙完,等他真的来了,人又已经睡了。

他一点都不忙,纯粹不怎么想看见林预,至于为什么,能想到的原因都很抽象,没脑子去想。

林预连鞋都没脱,整洁地躺在床中央闭着眼睛,在一席深色的映衬之下比江伯年还要安详,看得人心里发怵。

江惟英在床边站了很久,这才看见林预手边放了一盘葡萄,大约是谁给他端过来的,他随手放的,林预即便是看上去再干净,但内里的自理能力极差,顺手乱扔东西的习惯永远改不掉,至少这点还是挺鲜活的,这认知让江惟英莫名松快了些,他脱了衬衫,又脱掉林预系了六个死结的脏鞋,嫌弃地轻声丢在了远处。

袜子一脱,林预脚趾蜷了蜷,光秃秃地,看上去总有点无处着落的不安,这个人啊,连手脚都长得十分标致,哪哪都符合人类的审美,但一点都不妨碍这个人就是讨厌,看着都让江惟英心烦,越看越烦。

他抱着肩侧身躺着,就这么盯着林预的脸,林预脸上凑近看也不咋地,鼻尖有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小痣,皮肤不细滑不柔嫩,要是伸手去摸,保不准揪起来一层缺少蛋白的皮,至于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怎么一天到晚不睡觉的人还会有这么多头发?而且上次那个剪头发的是不是给他把眉毛剪坏了,细看之下有长有短,奇奇怪怪的,还有...

突然间林预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清醒短过刹那,他侧过头,一双尚未填充情绪的眼睛清透直白地望向江惟英,眼神抵达之处是对方来不及收回的情绪的深深眼眸,这份复杂的震荡像寺庙里的大钟被重重撞过,余韵嗡鸣,一层一层从林预心脏的位置像四肢百骸流转漾开。

只是一次眨眼。

在这一次眨眼后,林预对上那满是戏谑的眼神带着惯见的凉薄笑意,淡淡注视着自己,先前看到的就好像只是幻像。

“你找我?”江惟英漫不经心地抬手拨开了林预眼睫上的碎发,拨了一次又掉了下来,他失去耐心,索性撤回了手,懒声道“找我干什么?”

林预挪了挪身体,一翻身就离江惟英更近了,几乎鼻尖相抵,未到深秋的天,他却怕冷似的缩着肩膀和腿,动作和神态都像是企图在这种距离里得到点什么“后天是中秋节”

“嗯?所以呢”

“后天是葬礼吗?”

“嗯。”

“那你肯定要参加的。”

最新小说: 【np】鹭鹭无为 捡到小夫君 眉飛色舞(ABO NP文) 成为海岛文小炮灰[七零] 上错花轿抱对崽 男主他真肯嫁我啊 意识永寂 替嫁王妃揣崽跑路了 老公今天死了没 沂川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