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松玉看了十几遍船上的视频监控,汤玉只出现在入口处一小段,侧颜清晰,下颌分明,如果挡住半张脸,恐怕他也会认为是自己。
或者说,就是易容后的他。
旗下子公司曾经研发过一款微易容的仿真皮,适用于影视圈的易容拍摄,林松玉试过效果,肉眼看不太逼真,但放在高滤镜的镜头里,居然还挺以假乱真。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汤玉。从视频的第一秒他就觉得此人走路姿势、忽悠门童的习惯,和自己太像了。
他从前不理解自己究竟和汤玉怎么相似了,谢琢是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诓他,只有自己见了才明白,他们真的太多细节重合。
他曾经有另外一种存在形式吗?就像他偶尔做过的梦境?
“先生,菜上齐了。”服务员虽然对吃完又点一桌子菜的行为有些疑惑,但只是疑惑罢了。
“嗯。”林松玉余光看着下面,谢琢似乎要走了,许右湘在磨蹭什么呢?
他手指捏住手机,下一刻,许右湘终于出来。
林松玉迅速浏览了一番桌面的菜色,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松开手机看见屏幕的雾面,忙抓了抓餐厅的擦手巾。
他不知道谢琢要说出什么样震撼的违背科学的真相。
但谢琢说把呼呼给他。
“叔叔!”汤呼呼挣扎着下地,兴高采烈地向他跑过来。
于是林松玉什么坐姿都不在乎了,弯腰伸手接住他,把他抱到沙发上,奶呼呼的小崽子在沙发里就像脆皮巧克力包裹的小饼干,“呼呼要吃什么?”
“呼呼吃饱了!”汤呼呼像参加爸爸的学术会议一样乖巧坐着,因为这里的环境看起来需要小宝宝保持安静。
许右湘目瞪口呆,这个品种的幼崽小时候喝哪种奶粉?
“hello,我是许哥哥。”
“大哥哥好。”汤呼呼小声打招呼。
“呼呼。”谢琢提示小崽子干活。
“噢噢!”汤呼呼把手里捏皱巴的信封给叔叔,“叔叔一定要看噢。”
求人不如求子,求爷爷告奶奶不如让呼呼把信给林松玉,才能保证林松玉会看。不然林松玉连谢琢都不看,谈何看信。
汤呼呼期待地看着林松玉,“叔叔快打开。”
林松玉只能拆开信,里面掉出来两张折叠的a4纸。
修长的手指展开,一份简单的护工合同映入眼帘。
甲方谢琢,乙方汤玉,日薪一百。
林松玉垂眸看着“汤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汤和玉是他经常提笔的两个字,落在纸上是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名字上有个模糊的紫色指纹。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伸出拇指在某个伤口处沾了药水,狠狠摁在纸上的画面。
拇指一捋,下面一张是指纹鉴定结果。鉴定日期,2月8日,除夕前夜。
林松玉把两张纸塞回信封,摸了摸汤呼呼的脸蛋,对许右湘道:“你带呼呼去跟厨师长要一支水果糖葫芦。”
这家餐厅可以给小孩子演示糖葫芦制作过程。
汤呼呼:“叔叔要草莓还是葡萄?”
林松玉:“葡萄。”
支走汤呼呼,林松玉站了起来,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你想说我是汤玉?”
谢琢也站起来,走到距离林松玉半米的距离,两人都身材修长,两厢对峙,剑拔弩张。
谢琢:“是,我车祸后的第二天,有个化名为汤玉的人坚持要成为我的护工,我们相处了两个月,直到他在海上失踪。半个月后,有个人抱着呼呼来找我,说汤玉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只是和天道交易,来照顾我这个天道之子。我猜他和天道交易,是想换自己苏醒。”
林松玉:“所以汤玉死了我醒了?”
谢琢:“嗯。”
林松玉:“你怎么不干脆把亲子鉴定一块呈上来?”
谢琢:“未经允许,没做。”
林松玉虎口搓了搓手臂,透过衣服掐住皮肉,痛感帮助了他的清醒,他眼神如刀地看着谢琢:“我来捋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变成植物人后,通过一种神秘方式,去当你护工,并在死遁之前跟某个人恋爱,有了呼呼,神秘力量把呼呼给了你?”
“呼呼是我的遗腹子,是你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你要把他还给我,对吗?”
谢琢一天一夜没睡,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定定地看着林松玉,眼神交锋间,他眼里闪过痛苦的挣扎——林松玉只能接受呼呼是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并不接受呼呼是他俩的孩子。他带着压迫性的话,句句指向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谢琢闭了闭眼,他说不出那个酒后的意外——那个失误,对林松玉来说太出格。
谢琢不说话,好像默认,好像无声地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