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周嘉让揉揉她的头,“回去吧,但注意防护,别被传染了。”
温书棠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也是。”
等人消失在楼梯尽头,周嘉让才回身往应茜的诊室走。
“哄好了?”她捧着杯降火的竹叶茶问。
周嘉让没接话,手机进来几条工作消息,他低着头逐个去回。
应茜也没刨根问底,滑动椅子转了半圈,忽然想到:“所以她知道你这个病了?”
“没。”周嘉让哑着嗓子。
“我和她说是过来谈合作的。”
应茜疑惑地扬起半边眉毛:“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我觉得啊。”她从医生的角度给出建议,“你可以尝试着和她敞开心扉,怎么说你也是因为——”
“算了。”
周嘉让打断她。
眼前浮现出那张乖软柔和的面孔,他自甘认输地扯唇。
“不想吓到她。”
或许是对旅游的执念太深,实在不甘心浪费宝贵的年假,冯楚怡的病好得很快,比原定的出发时间只晚了一天。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恩和的特色村,据说那儿的雪景特别漂亮。
“我们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看雪干嘛?”温书棠推着行李箱,怎么都想不明白,“京北不就有雪吗?”
她半侧着身,躲开熙熙攘攘的人潮:“而且今年还下了好几场暴雪。”
冯楚怡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no!”
“这可不一样。”没了前几天那种蔫蔫的病态,她抬抬灵动的眉,麻花辫甩到肩前,满脸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明晚那边有流星呢!”
“坐在露台上,一边赏雪一边看星星。”小姑娘仰着头,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这多浪漫啊。”
飞机落地是傍晚五点,但还要开几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她们定的那家民宿。
两人提前在网上租了车,从航站楼里出来,司机恰好打来电话,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问她们的具体位置在哪。
温书棠回头看了眼路标:“t2c出口。”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车子缓缓开过来,行李塞进后备箱,坐上后座,干冽的冷空气被隔绝在外。
里外温差大,车窗上蒙着薄薄一层霜,伸出食指贴过去,用体温化开一小块清明。
道路两侧依傍平原,和城市里快节奏的喧嚷不同,朦胧雾气罩着一望无际的纯白,好像所有关于负面的东西都被吞没,天地间只剩这片未被玷染的宁静。
温书棠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手晒在微博里。
出于工作原因,微信里免不得要添加许多客户,她不喜欢在不熟悉的人前分享日常,也不愿大费周章地设置分组,还不如发到没什么人认识的微博里。
路途漫长,天色渐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辆颠簸,再加上无聊刷了会儿短视频,眼睛被屏幕晃得干涩,太阳穴也隐隐开始作痛,温书棠关了手机,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
前段时间她始终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这一觉睡得倒还算安稳,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等再睁开眼,意识回笼,却发现车子一动不动地停在路边。
鼻腔哼出些碎语,温书棠揉了揉惺忪的眼,茫然看向身旁的冯楚怡:“怎么了吗?”
冯楚怡瘪瘪嘴,苦着一张脸宣布坏消息:“车子抛锚了。”
“啊?”温书棠用手理了下被吹乱的长发,撑着坐直身子,也有点不知所措,“那现在该怎么办啊?等人过来帮忙吗?”
冯楚怡嗯了一下:“司机在联系人了,但天气太糟糕,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被她这么一说,温书棠才瞥见外头正飘着鹅毛大的雪片,前后几十分钟的功夫,就在路面上盖了厚厚一层。
闲聊话音还没落,司机打开前边车门,面色被冻得红紫,肩上头顶都落着一片白。
冯楚怡连忙问:“师傅,情况怎么样啊?”
司机用力把雪掸掉,无奈叹出一口气:“都问过了,车队里的人要么在外跑任务,要么就是家里有事走不开。”
“啊……”肩膀狠狠塌陷下去,冯楚怡音量越来越弱,“那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看看能不能等到过路的顺风车吧。”没料想会发生这种意外,司机比她们更愁,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又下车了。
“那要是等不到顺风车呢……”
毕竟窗外风雪弥漫,从抛锚一直到现在,她连半个车影都没瞧见。
冯楚怡扯住温书棠衣袖,抽抽鼻子,几近绝望地咕哝:“棠棠姐,我们不会要被困在车上过夜吧。”
“不会的。”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还是放柔声线安慰,“肯定能等到车的。”
时间在焦灼中悄然流逝。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局面依然没有任何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