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夷然斟酌着说:“其实可以考虑留校任职,或者在市博物馆找份工作,还能稳定点儿。你说呢旋旋?”
周旋抬眼看他。
醉酒的缘故,他眼梢有点泛红,目光并不清明,反而显得更加真诚。
周旋笑了笑,说:“哪能说去就去。”
宁夷然说:“只要你点头,就能去。”
周旋笑意淡了下去,说:“所以你都帮我物色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宁夷然哄她:“选择权还是在你,我只是打个提前量。就算你不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养你。”
周旋看着他,一下就没了任何兴致,那种无力感又一次浮现。
她突然不知道,该和他沟通些什么好。明明以前他们无话不谈,彻夜都不能够尽兴。
宁夷然放软声线:“你不想换工作,我们就不换。以后都不提了。”
这事其实不大,连拌嘴都谈不上,互相给个台阶也就揭过去,周旋却说:“我不是谁的附属品,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们都别介入彼此太多,可以吗?我不喜欢这样。”
大概被她的话刺到,宁夷然心浮气躁,揉捏两下眉心,说:“旋旋,我希望我们都好。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互相让步。”
空气沉如死寂,像坠进了冰窖。
周旋冷笑一声,说:“怎么样的好法?什么样的让步?梁杉今晚来过我们吃饭的地方,你知道吗?”
争吵没爆发,只是又一次不欢而散。
宁夷然不想让这笔莫须有的旧账再搬到台面上,换衣服出了酒店房间,给彼此腾出冷静的时间。
等电梯的空隙,有个女孩主动过来搭讪。
快三十岁的男人,长相和衣品都不差,介于成熟和少年感之间,举手投足皆是魅力。
宁夷然看着眼前这个和周旋一样年轻的面孔,无端有点恍惚。
他没回应对方,转身进了另一部电梯。
刚出电梯,手机响了。梁杉的来电。
后半夜是私人时间,梁杉不至于没有边界感到这种地步。
宁夷然犹豫一下,鬼使神差地接了,直奔主题:“你晚上去南长街了?”
听筒里的那道嗓音质地柔和:“不让去?”
宁夷然皱了下眉,说:“问你呢。”
“是,我去过。”梁杉慢悠悠地说,“工作室马上要进软装了,有些细节我拿捏不准,去找你兄弟聊了聊,请教一下。他只有今晚有时间。”
“你是去找老白的?”
“不然呢。”梁杉似是耸了下肩,“你又没跟我说你在哪吃饭,和谁吃饭。”
宁夷然盯着电梯正上升的数字,说:“先挂了。”
宁夷然想回去找周旋解释清楚,又瞬间打消这念头,直接去了楼下包厢,跟钟自横他们汇合。
白行樾正准备走,看到宁夷然过来了,重新坐回去,给他倒了杯酒,问:“周旋歇下了?”
宁夷然仰头饮尽,没说他们吵架的事,“嗯”了声。
一杯又一杯下肚,宁夷然有些上头,忍不住问一句:“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安分么?”
白行樾漠然地瞥一眼:“没。”
“那她有什么好怀疑的。”宁夷然说,“梁杉是梁杉,我是我。”
“不是怀疑。你还是不够懂她。”
音乐声大,宁夷然没听清:“什么?”
白行樾压根没有开导他的打算,没再重复一遍。
陪宁夷然聊了会,白行樾到楼上休息。
走廊铺一条羊毛地毯,一眼望不到尽头;水晶灯照在壁画上,阴影斑驳,密密匝匝。
周围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白行樾刷过卡,正要进门,斜对面的房门倏然被打开。
周旋凑巧从里面出来,穿戴还算整齐,头发蓬松而柔软,投来的眼神却拒人千里,沉静,不带一丝温度。
看到他,周旋没来得及梳理疲惫的姿态,也就没刻意掩饰。
她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站在那。
白行樾率先出声:“还没睡?”
周旋说:“卧室空调坏了,去换间房。”嗓音沾了熬夜过后的嘶哑。
“前台没叫人把房卡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