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骏嘴角带伤,去天数台请教千年。
两人讨论测量,又散谈古人之偃矩、覆矩、卧矩,并商高之理。
待诏们一听是数学,都走开了,到最后,台上只剩两位大人,带一个千秋。
千秋说:“师父怎么伤了?”
紫骏摸嘴。
天数台下,男女乱时,紫骏正在构想他的路。先是,楚王代行省中事,多地洪水,新官紫骏便上书修路,获准后,这条路就在他案头了。多日里人事不少,他充耳不闻,一心只在这条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终于被息再知道了。息再传他上殿,要看图,要问路:“能通大郡多少,耗金几斤,徒役几人。”紫骏一一作答,显然有所准备。息再还算满意,以手点帛,留下一条痕。
他突然问:“齐人紫骏,公主与秘府汲怿乱,你以为呢?”
紫骏直言:“公主不束。”
息再把镇席投在他脸上。紫骏嘴角不久乌青,他的人却得了息再重用。是故最近一次查处中,公主党人被放被弃,紫骏却好好地活下来,成了唯一的主亲信。只不过他带着嘴伤,昭示他已离心,有了官与秩,忘了举荐人。
“改日再来拜访国师。小殿下,我走了。”紫骏本人不在意,解释一下伤,告别乘车去。他如今用好马拉车,初为官时受的石印与麻带,早就扔掉了。
千秋目送他,随后问千年:“我长成,而师父不礼,到那时,矩父会为我投他吗?”千年苦笑:“想什么呢。”
千秋近来不安,让人担心。公冶千年晚上陪他睡,总是听到他梦话“世母若不要我,记得和世父明说‘千秋为子’”,翻覆时,又听见他说“储君将是你的子女?世母,求你,千秋是你的子女吧”。
千年失眠,徘徊天数台,遥对句星:“厉后原谅,我辜负你送的双眼。”白天他说了千秋。千秋忍眼泪,一下子跪坐:“世母出省嫁人,她不再是我朝公主了?”千年让他不要多想,决定自己走一趟。
上一次与文鸢长谈,自己在玩笑,这次又该用什么语气呢,千年想。
舆停,公主府到了。千年下来,站在光明的阙前,等待许久却没有动静。
他记得息再说,给了文鸢一位新家令并数位新使女。
“公主要当相夫人了,贺相便散家令与使女,说他们拘束公主。国师在这里等,可无人招待。”过路的宫人提醒。
问到公主在哪,他们又说:“自然是相府。这几天,不到晚上,贺相不放公主回来,说危险。”汲怿事过,贺子朝这样有理。千年转身要走,听到宫人嘻嘻哈哈,说去溉园,片刻间没了动静,便让他们先走。等无人声,千年才离开。
他走了十步,原路返回,摸索进宫,想给文鸢留一枚小书,请她赴约天数台。他有很多疑问。
最大的疑问来自苑中的夜晚。
汲怿往文鸢嘴里塞甜杏,而息再对千年说:“不许帮助她。”
千年看不见,也能想到不远处文鸢含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