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甄遥蓦然生燥。
阿怜随口敷衍:“当然!”
“等我——”
“且慢,你指的是荔枝糖?”
阿怜瞬间睁开眼睛,接着鲤鱼打挺地坐起,身子乏困疲惫不堪。
“先吃糖。”
甄遥不由分说剥开油纸,一人一颗含在口中。
清香四溢,五脏六腑酥麻难耐。
“打住,容我缓上片刻。”
阿怜委实见不得人受委屈,索性吃亏就吃亏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荔枝糖?”
甄遥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在此刻大大方方地问出来。
谁知阿怜竟有些尴尬,但终究架不住她的深眸:“实不相瞒,是那该死鬼。”
“噢,他倒也做了件好事。”
阿怜本以为甄遥会五味杂陈,可看她神态仿佛在说陌路人。
“你适才有些生疏无措,难道从前并未——”阿怜羞得说不出口。
“我与他并未接触,不过你也不像看起来那般老道。你见红了,阿怜。”
“呃,太太会帮我隐瞒吗?”
甄遥将那件碧荷小衣暗自珍藏,眸底怜惜之情愈甚。
“我没忘记,你之前自己亲口所言,你是我的妾。”
阿怜有些动容,纤指抚上她的眉梢,轻声喃语:“太太,我认识很多人,但从无一人如你这样……”
“什么样?”甄遥鼻尖对鼻尖地追问。
可阿怜始终不肯回答,因为眼前人已真正走入她的心田。
犹记从前任务失败时,陈容曾咬牙切齿骂过她们很多有用没用的废话,但有一句挺发人深省的。
她说,人一旦有软肋,就算死都会身不由己。
甄遥现在疼惜眷恋自己,可将来呢,她会不会厌倦呢?
就算不变心,她立志守节,终身飞不出方宅之地,这不是阿怜想要的。
反正苏老太太早晚会发现她假孕,眼下她身子任卿采撷,她们正彼此相爱,一切戛然而止最美妙。
如此一来,甄遥会想她念她,记住她娇媚张扬的模样。
再者陈容那里有药,她必须想办法得手,不然红颜易老蛊咬性邪。
“我曾经有很多恶念,但在面对你的一刹都忍住了。”甄遥忽然咬唇。
阿怜不由得莞尔:“下流无耻!”
“……”
甄遥并未解释,因为她并非在想那些。可能千百次回眸,均不如初见,那时她就超出理智之外了。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身处简陋之地,她们成为对方的温暖汲取。
“阿怜,我希望秋雨不要停!”
“可它早晚会停的,届时你还是端庄倾城的苏太太,而我只是一个靠撒谎来你们苏府混吃混喝的江南流莺。”
“我要惩罚你,阿怜,请勿这样否决自己。”
阿怜苦笑地发颤,薄肩微抖:“太太,这是不争的事实!”
乌鸦就是乌鸦,焉能变成凤凰。然而即便是乌鸦,亦要扶摇碧空九万里。
有些事,甄遥不必知道,阿怜也不想她牵涉进来。暗莺舵不是那么好摆脱的,陈容亦绝非善类,每一步走来都是刀尖火海,一时失手便是万劫不复。
“阿怜,你认真看着我,不要胡思乱想了。”
“太太,抱抱。”
何以解忧,唯有沉溺。暂时忘却红尘身,一朝皆为情海波。
从早到晚,铭心刻骨……
第三日雨终于停了,烈阳曝晒,她们相互扶持着扬鞭启程。
回府的路上,车速明显慢了很多。
“你怎么如此安静?”
“罪魁祸首,焉能有脸问。”阿怜戏谑中掩藏一丝辛酸。
甄遥异常敏感地体察,但此刻她看破不说破:“放心即可,你依然是有孕在身的姨娘。至于其他,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我知道了。”
阿怜犹豫再三,终究没把库房假货的事告知。毕竟不知者不惶恐,那老太太绝非善类。
“你进去睡会吧,我在外守着你呢!”
“嗯,你仔细看路。”
等阿怜眯眼醒过来,才赫然发现她们又回到了竹山岭。
“太太,姨娘,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一个个的,好生狼狈。
“早知道,我也跟着你俩去投靠山野老妪了。”阿怜表情羡慕地偷偷捶甄遥。
“如果遇上你口中凶神恶煞的土匪,你还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