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风怜从后脑到脚趾尖都是麻的,强烈的情绪席卷了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引起的战栗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圣洁的天使为她打上醒目的黑色烙印,从此无论前往天堂地狱都不会和彼此走失。
在疤痕上滋生的爱意也许真的罪孽深重,只觉得疼也甘愿。
边菱没敢和妹妹对视,低头扣扣子。
她听见边风怜说:“我疼。”
过去的伤口已经腐烂生蛆,但我却迟钝地以为那终将愈合,把心脏缺失的疼痛幻化为伤疤愈合的隐痛。
边风怜在姐姐询问的目光中闭了闭眼。
她和边菱笨拙地去重复对方的人生轨迹,用近乎疯狂的态度去体验对方的痛苦。
姐姐失去心脏,她就在年复一日的隐痛里承受爱意腐烂的折磨。她自认罪孽刻上十字架,姐姐也甘愿受刑。
爱和恨是否从来就是同一种东西?
如果血缘是心脏无法完整的原因。
她只好把边菱揉进身体,两个人共用心跳和呼吸。
“亲亲我,姐姐。”
边风怜黑沉沉的眼睛又流出眼泪了。
边菱抵着她的额头和她接吻,边风怜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像只被暴雨困在屋檐下的可怜雀鸟。
姐姐温热的手接着她的眼泪,践行着母亲关于爱的定义。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就该在她哭出声之前,擦掉她的眼泪。]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唇齿相接之间,边风怜又说。
边菱诧异地把嘴唇抬离几分,和边风怜对视。
“我听见了,你叫我的名字。”
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分明是意识模糊的,但是却清楚地听见有个人断断续续喊过她的名字。
珍重到好像已经在心里刻了无数遍。
尽管边风怜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听过姐姐的声音。
但她就能认定。
因为她是为边菱而存在的。
为你而生的人,当然能听见你的呼唤。
于是边菱又抵住自己的喉咙,回忆着发声的感觉。
“风……怜。”
边风怜应:“我在。”
隔着这一声呼唤,她似乎又听见那个遥远夏夜,姐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风怜,不要生病。]
那个看着再简单不过的要求,本是困住边菱一生的梦魇。
可是边风怜来了。
只要她健康,她幸福。
边菱就能够原谅命运对自己的刻薄。
“风——怜。”
边菱稍微连贯了些,又想说些别的话。
边风怜看出她的口型,很轻地说:“不要对不起。”
“跟在风怜后面的那一句,应该是‘我爱你’。”
她不要那份歉疚排在爱的前面。
边菱看着边风怜认真的神情,开口做“喔”的嘴型。
“我——爱——你。”
边风怜做出夸张的嘴型,展示给边菱看。
边菱忽然笑了,眼睛弯弯的,格外的明媚灿烂。
如果她再比边风怜大几岁,有机会教妹妹说这句话。
那一定幸福得要命。
“我爱你。”边风怜立刻会意,很快地重复一遍。
边菱点头,很认真地开始尝试:“我——”
病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陶含意的高跟鞋敲在门边,声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边菱你个混蛋!”
她走进来,才注意到两人黏黏糊糊的行径,恶狠狠道:“病房里不许调情!”
说完又看向边菱。
“你妈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还以为你们俩都出事了。”
她手里拿着边菱的手机,上面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往下翻翻还有边风怜打来的十几个。
话音刚落,又弹出了母亲的电话。
陶含意接起来,丢给边菱。
“菱菱!风怜呢?”沈棉的声音像是哭过。
边风怜清了清嗓子:“我活着呢妈。”
“你吓死妈妈了知道吗!”沈棉抽噎一声,“我马上上飞机,等着妈妈。”
“哎妈你不用——”边风怜还没说完,那边直接挂断了。
沈棉过来,肯定是要照顾自己,那她连朝着边菱索吻都不行了。
一想到这边风怜就是满脸的不情愿。
边菱拍拍她的手,做手语:[怎么了?]
“妈妈来了你就不能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