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皓月蹙眉沉吟,反正落在他手中若是不加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豁出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最差最差,他们两个人之间,只要能逃出一人,便也不枉一拼了。
这样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池青玉身旁,蹑手蹑脚朝内室方向而去。
这短短的距离,竟如同走在钢针上一般,每一步都让她胆战心惊。她走至一半,还不忘回头望望犹在昏睡中的池青玉,生怕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身边。好在他因昨夜耗尽内力,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才让她稍稍安心。
她贴着墙边挪到布帘前,透过帘子与墙壁的缝隙往里窥视。里边有一张巨大的石桌,也不知是怎么安放进来的,桌上躺着昨夜被抓来的那个黑衣人,此时天亮,蓝皓月才看到他手腕俱已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那布条上犹沾着斑斑血迹,地上更是点点滴滴落满污血,整个房间中充满了血腥味与药膏味。
再往旁边扫视,石桌后架着一张竹床,鬼医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床头一张木椅上放着钥匙与他们两人的宝剑。她忽而想到昨夜鬼医在这房间中一直不断地与“徒弟”说话,可如今这小小的房中竟再找不到第三人的存在。只有竹床边不知立着何物,约有一人之高,自上而下以鲜红的布帛覆盖着,与这冷冷清清的小屋相比,显得很是突兀。
蓝皓月再三确定房中只有鬼医与那不知是死是活的黑衣人,这才悄悄溜到帘子边,镇定了一下心神,伏地爬行,屏着呼吸朝床头木椅而去。
好不容易爬到木椅前数尺之处,石桌上的黑衣人忽而□起来,蓝皓月吓得紧贴地面,耳听得床上的鬼医翻了个身,似是咒骂了一句什么,继而又继续睡去。她咬牙继续爬去,眼见钥匙与宝剑已唾手可及,猛听得竹床吱呀一响,鬼医忽而弹跃而起,朝着她一脚踢来。
蓝皓月大吃一惊,为避开不得不退至墙角,却正撞在那个被红绫遮盖的东西上。
“混帐!”鬼医怒目而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怪叫一声扑向蓝皓月。蓝皓月见他那双枯瘦的手朝着自己咽喉掐来,不由惊呼一声,随手抓起身后那个物件便往他砸去。
这一砸,本来盖在上面的红绫被甩落在地,露出其间的“真面目”,竟是一具木雕人形。此时鬼医如若出掌,就可极为轻松地将木人打偏,但他眼见木人朝自己而来,竟好像呆住了一般,伸出双臂将之抱在怀里,身形一翻,随即将之安放于床。
“徒儿,徒儿,不要惊慌……”他抚着木人好言安慰,蓝皓月却趁着这机会抓过椅上两把宝剑,拼命冲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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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一掀开帘子,池青玉已被内室的声音惊醒,扶着墙壁来到近前。仓皇间不及细说,蓝皓月拉住他的手就奔向门边。谁知鬼医自房中追出,见他们即将破门而出,不禁狂啸一声,反手吸起地上的红绫,如软剑般缠向两人腰间。
池青玉夺过蓝皓月手中剑,迅疾划过扫至身后的红绫,顷刻间殷红的碎屑漫空飞舞,纷纷扬扬落满全身。鬼医一见此景,面色大变,整个人好似变得痴痴呆呆,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进攻。蓝皓月挥剑斫向门闩,但听叮叮作响,反震得她手腕发麻,那看似普通的门闩竟纹丝不动。此时池青玉剑挑鬼医手腕,鬼医却忽然双掌一合,死死夹住剑尖,朝着他怒喝:“你休想将我徒儿带走!”
池青玉内力尚未恢复,用尽全力也无法抽回古剑,蓝皓月怕他再次受伤,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向鬼医道:“你疯了不成?这里哪有你的徒儿?”
鬼医木然转脸盯着她,蓝皓月乌发上落着点点红绫,他望着眼前这景象,脸上忽而绽出愤怒的笑意:“徒儿,你果然是要把为师抛下,跟着外面的男人走了吗?”
蓝皓月一怔,鬼医旋即又狠狠瞪着持剑的池青玉,道:“徒儿,你长大了就不听为师的话了,竟然还将他带回山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说罢,他面容铁青,双臂格格颤动,十指慢慢绷紧。池青玉本就只能凭着尚存的微弱内力抵御,如今鬼医内力渐渐迫来,他只觉一股灼热自剑身迅速蔓延至手臂,如火烧般燎着了全身。鬼医猛地暴喝一声,双掌平推,直拍向池青玉心口。蓝皓月呼吸一紧,强行运功攻向鬼医左臂,岂料才触及鬼医的掌心,便觉自己被牢牢吸住,竟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池青玉听得蓝皓月呼吸困难,只苦于无法救她,谁知鬼医忽而又轻轻一拉她的手,将之拖至身边,反手紧抓着她,嘿然笑道:“你看,他根本敌不过我的鸣凤神功,又有什么本事将你带走?”
蓝皓月见池青玉仍在鬼医控制之下,急得大声道:“师傅!我知道错了,请你老人家先不要动武!”
鬼医朝她翻了翻白眼,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一撤右掌,后退半步道:“你是不是要骗我放过他?”
“我们都在你手下,怎么逃得了?”蓝皓月蹙眉看着池青玉,见他额前冷汗不止,知道他再不能与之硬拼,只得向鬼医道:“师傅,你不是说不爱杀人吗?我知道你医术高超,绝不会看着他就这样死在你面前吧?”
鬼医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蓝皓月。蓝皓月心中惊慌,只怕他忽然又恢复神智认出了自己,但她越是这样忐忑不安,倒越是让鬼医似乎回到了过去。他沙哑着嗓子道:“你难道还要我救他?救好了他,便带着你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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