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我不想找不到你!”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嘶声喊道。
蓝皓月哽咽不能语,只是紧抓着他的双臂,全身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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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坐在路边的莞儿怔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此时,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夜幕下,数骑人马自烟霞谷方向疾驰而至,转眼便到了近前。
蓝皓月却还紧紧抱着池青玉,连头都没有回过去。
云层微移,惨白的月光下,当先的一匹骏马背上,蓝柏臣咬紧牙关,直视着不远处的这两人。在他身后,是平日里与皓月关系最好的数人,他们见了此景,个个神色尴尬。
马鸣萧萧,蓝柏臣手握缰绳,腰佩长剑,策马缓缓行至两人身前。蓝皓月背对着父亲,双手环着池青玉,微微发抖。池青玉感觉到了他的迫近,但此时此景,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三个人各自沉默。
莞儿握着剑缓缓站起,仰脸望着蓝柏臣,紧张道:“你是来带他们回去的吗?”
蓝柏臣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留在烟霞谷的。”
蓝皓月的呼吸滞了一下,她慢慢转过身子,以红肿的眼睛望着夜色中不怒而威的父亲。高头大马,缰辔华丽,蓝柏臣坐在马上,身形沉稳。他这次竟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以更冷漠的眼神望着蓝皓月,又道:“你是要跟他告别还是要跟他走?”
蓝皓月紧紧握着池青玉的手,道:“你既然容不下他,我只有跟着去了。”
“他能给你什么?空有承诺又有何用?”蓝柏臣怒极反笑,继而盯着她道,“即便是我,当初与你母亲回到衡山,也有这烟霞谷赖以居住。他呢?神霄宫是修道之地,能容你们在那里安家?莫非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要随他浪迹江湖?离开了神霄宫,他靠什么养活你?你现在一时冲动跟了他去,以后不要说是没地方住,只怕连饭都吃不上!”
“我不需要别人养活。”蓝皓月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也没有再落泪。
“你现在嘴硬,日后我不会接济你半分!”蓝柏臣低声斥道。
蓝皓月站在池青玉身边,别过脸望着远处幽林,声音坚定,“我们会过得很好,不用你怜悯。”
池青玉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流着冷汗。他深深呼吸,道:“蓝前辈,我很抱歉……本来此次来衡山,是想当面向您请求能应允我和皓月的婚事。但我鲁莽出手在先,继而又在山间与她亲近,触怒了前辈。前辈对我的教训我铭记在心,如今皓月要与我一同离开,我想再次祈求前辈答应我们的婚事,即便您不愿接受我,也没有关系,但请不要让她背上不好的名声。”
蓝柏臣脸色发寒,沉默许久,硬声道:“我早已对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不会答应此事。”
“前辈……”池青玉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微微抬起头,依着声音朝向蓝柏臣所在的方向,“虽然您不肯答应,但我对您的承诺不会改变,我会尽我所能照顾着皓月,不会让她受苦。”
蓝柏臣冷冷地看着他与蓝皓月,月色下,两人衣着单薄,蓝皓月的发丝在秋风中不住飘拂。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蓝柏臣提起缰绳,朝着蓝皓月厉声道,“你是否决定要跟他走?”
濛濛水雾浮上蓝皓月的眼,她直视着父亲,斩钉截铁道:“是。”
“很好。”蓝柏臣满脸寒霜,缓缓抬手,遥指着前方,“既如此,你从今夜之后,就不再是我烟霞谷中人。你既非正经出嫁,我也不会给你一文钱的嫁妆。以后你跟着他无论到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蓝家无关,休要再在江湖中提到我!”
他此言一出,身后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叫道:“师傅!让师姐再考虑考虑!”
“她意已决,怎容反悔?!”蓝柏臣断然回绝,忽地掉转方向,长鞭一扬,箭一般朝着来时路冲了回去。那随行众人既不敢阻拦,又不想抛下蓝皓月,皆愣在原地。
蓝皓月拼命忍住眼泪,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朝着他们道:“诸位师弟,我走了。”
说罢,低头拉住池青玉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行去。莞儿如梦初醒,紧紧抓起包裹,小步跟随其后。
“师姐!”
众人急切呼唤,但蓝皓月始终没有停步,杏黄色衣裙飘拂,如秋叶般消逝于苍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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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钩弯月在松林间若隐若现,这一程山路仓惶死寂,蓝皓月几乎是强拽着池青玉而行。她始终低头望着地面,片刻都没有停留。莞儿好不容易追上,见池青玉走得有些困难,忍不住道:“蓝皓月,你走得慢些,我师叔要跟不上了。”
蓝皓月还是只顾往前疾走,莞儿急道:“蓝皓月……”
“不要说了。”池青玉截断她的话语,握住蓝皓月的手,微微用力,低声道,“皓月,已经离烟霞谷很远了。”
这一句话才说完,蓝皓月的手便禁不住颤抖起来,继而全身瘫软,无力地蹲了下去。
他慢慢俯身,半跪在地,摸到了她的肩膀。她低着头,竭力隐忍,但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对不起。”池青玉喑哑着声音,抚过她的脸颊,替她拭着泪水。
“我没有家了……青玉……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蓝皓月泣不成声,与刚才的冷静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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