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贤凤目一睨近旁弟子,道:“鸿千,你要带领师弟们好好防范,近来青城山生人众多,我怕会有不良之人趁乱混进。”
鸿千低首应承,张鹤亭负手道:“怎么,师兄怕我布置不周?从泰早也吩咐下去,各处都有人把守,不会有什么乱子发生的。”
“多考虑几层总是无碍的。”卓羽贤正色道,“就像三年前芳蕊夫人带人寻衅,不正是由你们后山闯入,险些铸成大错吗?”
张鹤亭唇角一扬,嘿嘿笑道:“师兄还记得旧事呢?那时怎会想到夺梦楼胆子如此大,竟敢上我们青城来闹事。不过也好在星川及时出现,才制止了这场祸乱。如今后山一脉都是他手下之人防守,师兄也该相信他才是。”
“张师弟,芳蕊夫人这三年来销声匿迹,我总觉得事出有因……”卓羽贤说到一半,山道上有人来到张鹤亭身边,低声言语几句。张鹤亭随即躬身道:“师兄,衡山派掌门万淳达到访,我先去招呼一声。”说罢,便随着手下快步而去。
待他走远了,鸿千不禁道:“张师叔是越来越不把师傅您放在眼中了。”
卓羽贤冷笑一声,道:“他这是借着替厉星川操办婚事,再一次拉拢江湖人物,以为这样就可以凌驾于道家宗派之上。你现在就带人去各处防范,若是张从泰手下不服管教,即刻来回报于我。”
“弟子遵命。”鸿千说罢,当即带着众道家弟子分头没入林间。
******
这一天青城山喧闹不止,上清宫附近各道观中的弟子不胜其烦,但因总属一脉,也不得不对那些江湖人物笑脸相迎。临近傍晚时分,有俗家弟子匆匆来告诉张从泰,说是鸿千带人重新布置了防卫任务,将张家弟子们冷落一旁。张从泰心知区区防卫只是表象,掌门与父亲之间的争斗才是实情。正在为难之时,却听山脚下鞭炮齐鸣,遥望见一列人马缓缓而来,正是厉星川迎亲返回。
“先别跟他们争,毕竟他是掌门的大弟子。”张从泰简单吩咐一声,随即整顿衣衫迎下山去。
山道上早已挤满了观礼宾朋,张从泰挤出人群,见厉星川一身喜服,引着身着大红嫁衣,头盖大红绣巾的蓝皓月从山麓上来。沿途有华灯高悬,映着蓝皓月红裙上明珠烁烁,流光溢彩,宛若神仙中人。四周尽是道喜欢笑之声,上山之路灯火辉煌,众人随着新人拾级而上。
而与此同时,在无人经过的冷寂幽峰间,莞儿身着夜行衣,带着池青玉自断崖攀上,身形一纵,轻灵跃上古松。她遥遥望见山道上那闪烁不已的灯火,夜风中也似乎可以听到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莞儿回头望着池青玉,眉间微蹙。
为免被人发现,莞儿替他在道袍外穿上了黑衫,亦将自己那垂着轻纱的帷帽给了他。他肩后背着收起的竹杖,虽踏足青城,但他仍然拒绝再佩戴任何兵刃。
“小师叔,还要过去吗?”莞儿轻声道。
夜色初沉,松林静谧,池青玉站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似是在仔细听着远处的喧闹声。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去。”
莞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挽起他的手,带着他自林间疾掠而过。从接近青城山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便变得冰冷。
两人身形起落,越过斜坡后,前方便是一条青石道路,蜿蜒通往厉星川他们所在之山峰。莞儿正待举步,忽见斜前方林间黑影晃动,她自上山后便察觉这青城山虽沉浸于喜事之中,但隐蔽之处都有人把守。所以她才带着池青玉绕过重重关卡,从悬崖间飞掠而至。
如今见人影晃动,她也不敢再往前冲去。但此时那林中已有人低声喝问,“什么人?!”
莞儿闪身退回松林,池青玉紧握着她的手,下意识地将她拉到身边。那边传来交谈声,很快就有人朝着他们所藏身的地方奔来。莞儿右手一握剑柄,池青玉感觉到她的动作,迅速将她的宝剑按下。而此时但听“嗖嗖”两声,林外飞进两枚石子,正击向莞儿双肩。她顾不得多加考虑,抬臂折下松枝,如出剑般横削而过,将石子震落。
林外之人本就是打探详情,听到声响后身子一侧,朝后喊道:“徐师弟,果然有人!”
话音未落,已听衣袂翻动。莞儿借着月色一望,又有一名少年道士持剑奔来,与先前之人点头致意,两人拔剑出鞘,径直冲进林中。“师叔,别过来!”莞儿低声说了一句,就要出剑应招。岂料池青玉一把将她手中宝剑夺过,却也并不使它,只是掩在身后。这时那两名守山道士已发现了他们的身影,年少之人当即质问:“你们是什么门派的?为何鬼鬼祟祟?”
莞儿急道:“我们是收到厉星川的喜帖才来的!”
“此处连上山道路都没有,两位是怎么上来的?”另一人面带微笑,眼神却犀利,“姑娘还请将喜帖给我看看。”
莞儿瞠目,那喜帖早已被她撕碎,又怎能取出。少年道士一见她的神色,即刻道:“茅师兄,看他们的样子绝非前来赴宴的人,不要再听她胡说。”说罢,也不加询问,径直出剑刺向莞儿。
莞儿的宝剑已被池青玉夺过,一时不能接招,身形急闪,避过剑尖。池青玉听得风声,左手依旧持剑背于身后,抢步上前,右手扬袖一震,竟将对方长剑生生震偏出去。那人大惊,身后的少年道士抢身而上,剑如闪电般直刺池青玉手腕。岂料剑尖才一触及他的衣袖,便觉一股绵力紧缠剑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