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庵大火后,峨眉掌门赶赴青城问罪,卓羽贤虽嫁祸给叶决明,但只怕他被抓之后说出曾在峨眉与其同游。他在青城如坐针毡却找不到其他亲信,她在荒崖身子虚弱也无法亲自出手。清修守孝甚至未曾带着什么钱财,环顾周身,只有那一枚白玉莲花价值不菲。
匆忙写下叶决明的姓名与所在,封入信笺,连同玉坠交予韩姓少年。
“将玉坠卖掉,带着黄金去找江湖上最出色的杀手,其余的你都不要管,不要问!”她以为少年会照办不怠,却不料韩墨带着玉坠直接找到了子夜。他想事简单,竟直接将玉坠作为了赏金。可怜子夜虽刺杀了走投无路的叶决明,却又遭灭口追杀,带着一身重伤消失于江湖。而韩墨因知晓了真相而与卓羽贤争执,慌乱间,送信少年反被重创。深夜寂静,卓羽贤拖着表弟,将他关进了地窖密室。
从那之后,卓羽贤便责备她办事糊涂,若不是她,便不会引来那么多的麻烦。
她为他摆脱了绝境,他登上了掌门之位,却反过来说她是个害人精。
——男人,不过是见你貌美可占先机,便如扑食饿虎,将整个身与心都吞个干净。
慕容槿俯身跪在观音前,轻轻叩首,抚过那串佛珠。忽而一用力,将那丝线扯了个彻头彻尾的断。
叮叮当当的珠子散落一地,滚到了门扉边。
“唐夫人,你怎么了?”池青玉微微蹙眉,细细聆听。
她起身,整顿衣裙,拢起发缕,道:“没事,我只是碰倒了佛珠。”她走到他面前,望着他闭着的眼睛,不禁深深呼吸。
她不想再看。不想再看这双瞎掉的眼,这张令她厌恶的脸。
“你听,对面山间有人在呼喊。”她扶住他的手臂,指着前方山崖。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池青玉一怔。
“像是皓月,我带你过去。”她努力笑着,笑意有些僵硬。
一步一步迫近山崖,骀荡山风迎面来,底下是厚厚白云,云下是万丈深渊。
池青玉走得缓慢,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奇异感觉,可是他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慕容槿拉着他走到舍身崖边,凝望着茫茫云海,道:“你有一枚青玉坠子,是吗?”
“是……夫人怎会知道?”他顿了顿,又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是皓月跟您说过吧?”
她从怀里取出那枚青色玉坠,低头拉住他的手,给了他。
池青玉细细摸索,讶异道:“怎么会被夫人拿到了?我明明已经将它留在了青城山。”
“青城山……”慕容槿无力地笑了笑,低声道,“你不该去那里……”
池青玉不解其意,她又取过青色玉坠,替他戴上。他略感局促,想要避开,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唐夫人?”
“你,更不该来到这世上。”狠狠说罢,云袖激扬,一掌便将他推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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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青玉听闻风声袭来,迅疾侧转身子,但仍被慕容槿一掌击中。他惊慌之下挥臂回挡,她已又扣向其肩,此时忽听一声惊叫,慕容槿猛然回身,但见红影一闪,竟是蓝皓月飞扑而来。
慕容槿心中大惊,来不及将池青玉推下,蓝皓月已经扑到了近前,一把抓住池青玉手腕,挽着他摔倒在崖边。
慕容槿浑身发颤,她未曾料想到蓝皓月去而复返,如今被看到这一幕,她只觉天已崩塌。
“舅母,你这是要做什么?!”蓝皓月声音发抖全身瘫软,方才眼见池青玉要被一掌击下悬崖,她直至现在都还是头脑混乱。
池青玉的剑已经坠下山崖,他反手撑着悬崖边缘,也未曾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慕容槿望着瘫坐在崖前的两人,忽而跪倒在地,迫近了蓝皓月。
“皓月,你不要多问,不要多问。”她竭力想要做出宽和的笑容,可在蓝皓月看来,眼前的慕容槿,表情诡异,双眼发直,状似疯癫。
“我怎么能不问?!你为什么想把他推下悬崖?!”蓝皓月抱着池青玉,直往后躲。
慕容槿双手撑着地面还在往前紧逼,她直直地盯着池青玉,忽然不顾蓝皓月的阻拦,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她的手指骨节突出,不住地发着颤。
“你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着?!”积压已久的情绪喷涌而出,愤怒、羞愧、怨恨、惊恐……如同蛇蝎毒蚁般咬噬着心,让她濒临崩溃。她用力撕扯着池青玉颈下的玉坠,咬牙道:“你不是应该掉下山崖被狼叼走了吗?为什么还会活在这世上?!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噩梦还没有醒,你是要将我逼疯不成?!”
“舅母,你在说些什么……”蓝皓月奋力扑到她身上,想要将她从池青玉身边拉开,但慕容槿此时却如磐石般无法移动半分。池青玉被她刚才那一掌正击中先前伤处,强忍痛楚吃力道:“唐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又何曾掉下过山崖?”
她咬着下唇紧盯着他,忽而冷笑起来:“你是孽种,我不想让你来到世上,你却偏偏要来。我不想让你活下来,你却偏偏摔下山崖还不死。你明明可以躲起来不让我看见,可为什么现在又要出现,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什么,你要专程来向我索命?”
“孽种?”池青玉苍白着脸,整个人僵住了。
蓝皓月无法将眼前这个痴狂的女子与印象中的舅母联系在一起了,她拼了命似的想掰开慕容槿的手,但无论怎么发力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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