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川缓缓上前,抱起了蓝皓月:“师太,皓月虽私自逃出喜堂,但总还与我有过婚约,我想将她带回青城。”
了意不想插手这男女之情,但来时路上见卓羽贤已死,又听蓝皓月口口声声说舅妈和青玉一起坠下舍身崖,心中甚是震惊疑惑。厉星川看出了她的心事,便道:“掌门与芳蕊夫人同归于尽,芳蕊夫人本是叶决明之姐,特为寻仇而来,这其中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挑拨而起。我作为一个普通弟子,有时也只能听命于掌门,这次闯山之事,厉某在此先替青城派向师太赔罪了。”
“但皓月说过,那松竹庵之事,原本就不是叶决明所为,而是……”了意皱眉道。
厉星川抱拳道:“不管是谁所做,总之是我青城派的不对,但此事已过去多年,如今卓掌门也去世,希望师太能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他又顿了顿,上前一步道,“之前卓掌门指责师太杀了我张兄弟,我也觉得有点武断,以我来看,从泰他或许是在中了其他人的暗算,比如夺梦楼……因而才触发了伤势,清早便暴毙。”
了意眼见卓羽贤死在了峨眉,心想即便是他当年杀了峨眉女尼,也算偿命抵过,便叹气点头:“我佛慈悲,死者已矣,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唐夫人会和池青玉一起跌下悬崖。皓月像是受了很大刺激,我也问不出究竟……”
“青玉……”厉星川望着云海,“或许是,他自知无法与皓月厮守,便选择了那条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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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蓝皓月带回了青城。
被夺梦楼重创的青城急需统领人物,卓羽贤门下弟子死伤大半,有人便提出由厉星川接替掌门之位。唐寄瑶得知丈夫暴毙,气急攻心,抱着儿子来质问厉星川究竟发生了何事。正听到众人推举厉星川担任掌门,唐寄瑶悲痛之余口不择言,质疑他是否害死了张从泰。
那派中原本也有一些看不惯厉星川左右逢源的人,听了唐寄瑶的话,便或是冷眼旁观,或是煽风点火。
“嫂子毕竟不是本门嫡系,还请先行回避。”厉星川一挥手,让人将唐寄瑶强拖了出去。她犹在门外哭骂,厉星川从怀中取出那封忏悔信,摊在了众元老面前。
看笔迹分明是卓羽贤亲手书写,又兼有掌门印信。众人看了上面的内容,面色忽白忽青,个个目瞪口呆。
“诸位前辈,星川本不愿将此事公布,卓掌门一生清誉也不能毁坏,但我亲耳听到他承认此事,为洗雪罪孽,他在临终前写下忏悔信。我倒不是要做那掌门之位,但他既然将印信交给了我,星川便有责任与众前辈一起重振纲纪,否则青城就此衰败,诸位又有何颜面再在江湖立足?”
厉星川侃侃而谈,手中印信摆在桌面,令那几个不服之人无话可说。
“既如此,等星川剿灭了夺梦楼余党,再来谈此事吧。”有人最终提出条件。
厉星川微笑。
不出十日,他带领群雄找到了夺梦楼余党藏身之处,连夜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他成为了青城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
有人偷偷告诉唐寄瑶,张从泰死得蹊跷。但厉星川却审时度势,要与峨眉修好关系。唐寄瑶没了依靠,眼看厉星川一步登天,心中极为不服,便更加怀疑是他从中作祟害死了从泰。
她不停地到青城派其他元老那去哭诉、喊冤,但那些人或是不信,或是不愿出头,没有人替她撑腰。厉星川不愠不怒,只派人将她带回唐门。她拼了命地不从,但又怎抗得过几个男人的力气,被人强行拉上马车,卷了些许衣物,便被“请”出了青城山。
短短几天之内,唐寄瑶苍老了许多。她本是个富贵之身,平日顺风顺水,连儿子都有奶娘照顾。如今坐在马车内神志不清,怀中孩子先是不断啼哭,后来便昏昏睡去,她也无心去管。
但等回到唐门,唐旭坤等人出来接她下车,才发现孩子已经高热抽搐,脸色发青。心急火燎地请郎中医治,却被告知耽搁太久,已回天无术。
唐旭乾痛失女婿与外孙,责骂唐寄瑶一路上竟不知照顾孩子,她只是垂着头,抱着孩子不放手。等到父母过来要将孩子夺走,她忽而又发出哀号,以头撞地,血泪俱下。全家上下哭成一团乱做一团,老夫人卧在床上也只是垂泪,这赫赫唐门,竟成了悲天戚地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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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忙着料理孩子的后事,没人去想到留在青城的蓝皓月。
她回到青城后虽是苏醒了过来,但始终不发一言,好似再也没有了灵魂。厉星川曾去看过她,她睡在原本为他们准备好的新房中,两眼怔怔地朝着屋梁。那双曾经明亮璀璨的眸子,如今像是两个空洞,黑,沉,冷,寂,连泪水都没有。
“皓月,我不会怪你。”厉星川坐在床边,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脸颊。原本像个死人似的她,却忽然惊恐得蜷缩起来,紧紧地攥着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角。
厉星川陪在她身边,坐了许久,都不见她回过神来看他一眼。红木雕花床栏飞龙戏凤,绯色帘幔流苏轻垂,这房间雍容华贵,满室生香,他却陪着一个活死人。
他转过身,望着窗外一轮明月,眼神怅惘。
青城派百废待兴,厉星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务,他还是养成了习惯,早间来看她醒未,午后派人送来羹汤,也不管她究竟吃与不吃。他每夜都回到新房,却也不与她同床,只是支起了床铺,睡在她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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