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擦净了她留下的绯红唇脂,脖颈、手臂、锁骨……被她弄伤了。
入目是一块较深的伤口,血迹干涸,她咬的,她满面泪水,摇摇晃晃中被弄醒了,裴迎懵懵懂懂浑然不怕,张口就咬人,牙尖嘴利,伤口仿佛还带着她的气恼。
可他竟然未察觉到疼。
他不该想这些,陈敏终眼眸一暗,举起酒盏。
裴迎立刻将手中的茶杯与他轻轻相撞。
两人一饮而尽,他的眸光却始终在她身上。
裴迎一双黑瞳仁,瞥着对面的姜曳珠,嘴角的小酒窝盛满了促狭。
姜曳珠的五指几乎将杯盏握碎,脸也气白了,眉眼间一阵杀气腾腾的愠怒,眉心的小红痣似乎也红得鲜艳了。
有一年,裴迎在书院中拎着一笼子羽色靓丽的凤头鹦鹉,也是这样得意俏皮地冲姜曳珠抬下巴。
“爹爹给我买的,一商队的西域商人拢共就带来了这么一只呢!”
太子就好像这只凤头鹦鹉,可是又比鹦鹉名贵漂亮太多了。
陈敏终见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高兴,心道她果然很容易满足。
自己不过饮了她一盏酒而已,她便欢喜得不得了,小女儿家是这样的,他又告诫自己,饮过这盏酒,不可再给她生出念想。
陈敏终问道:“你的闺名为何唤作妞妞。”
京城大户小姐的闺名一向取得风雅慎重,由族里长辈采了字,算过天命,说出来都是能寻着古籍典故的。
唯独她的闺名,就像任意一个村里的小女娃会叫的名字,还真是他们裴家的作风。
裴迎想了想,答道:“妞妞小时候体弱多病,爹爹说,镇子上有百来个丫头都叫妞妞,大骊有湖泊一样多的镇子,那么鬼差便不知道该勾谁的小命了。”
陈敏终心想,一屋子笨人,又笨又坏。
良久,他忽然淡淡吐出两个字:“胖了。”
嗯?什么胖了,裴迎疑惑地望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说自己胖了。
裴迎低头,瞧了瞧自己纤细的胳膊和腰身,忽然弯起嘴角,她将头探过来,身子凑近了他。
趁着无人注意时,她悄悄伸开双臂。
“哪里胖了,那夫君来替我量量腰身。”
她没生气,眨着一双大眼眸,游刃有余地笑道。
陈敏终嘴角一丝难得的笑意,被她捕捉到,很快,他又恢复如初。
裴迎一面笑着,一面看向对座的姜曳珠,他早已气得离开了。
若是旁人,这位姜大公子还敢砸场子,若是太子,他也只能活生生咽这口气。
陈敏终抚了抚黑玉扳指,还是让她得逞了。
筵席散尽,三月夜里还是有些凉,裴迎问道:“宫门落钥了,您今夜宿在府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