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是一个叫有池的小厮。
徐妙容点头,知晓这话是在说,她惹的事,屁股已经擦干净了,仙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倘若有人问起她在具服殿里的那番话,就说,她喝了假酒,伤了脑子。
这理由,也算说的过去。
她看着有池,有池想了想,又说:“周王今日之所以攀扯王妃,是因为,周王听到山上动静,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案桌上的香烛。恐陛下问起,沾惹纵火嫌疑,因此祸水东引。”
徐妙容又点头。
有池没旁的说的了,便机灵地告辞了。
等他走了,徐妙容懒懒散散歪在榻上,心思却跑得远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多到她脑子现在都是乱糟糟的。
徐家的姑娘,朱元璋的儿媳妇,大明的安王妃,这身份,是挺尊贵的。可,贵妇生活第一日,体验感,实在算不得良好。
怎么感觉,比她上班还要累呢?
她又从榻上坐起,心中忽然想到几个字:安王朱楹,生母不详,封国平凉。早逝,无子,国除。
这是明史的记载。
翻译成大白话,便是:朱楹的封国在甘肃平凉,因为早死又没有子嗣,封国被取消了。
早死,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这无子……
心思在“到底是我这具身体不能生”和“我俩这辈子就没圆房”,以及“他是不是不太行”中来回摇摆,她脑子更乱了。
恰在此时,月栀进来递话,一见了她便道:“王妃,先帝的妃嫔们,全被殉葬了。”
有风吹了进来。
徐妙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殉葬了?”
她重复了一遍月栀的话,心中突然有些凉。朱允炆被官宣死亡了,那么他的妃嫔,也注定活不了。
殉葬,是大明的老传统了。
传统规定,嫔妃们膝下无子,枕边人死了,就要被拉去殉葬。
虽说勋臣之后好像可以依律免死,可,秦王朱樉的正妃是王保保的妹妹,次妃是邓愈的女儿,膝下还有所出,结果朱樉死了,王邓两位妃子,也被拉去殉葬了。
王府殉葬成风,以后朱楹没了,她不会也要被拉去殉葬吧?
心更凉了。
坐卧不宁,干脆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半天。心思来回转了转,她决定,要不,还是先和朱楹缓和关系吧?
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以后要打照面的机会多着呢。没法多一个朋友,但也,不要多一个仇人。
“月栀,你可知……”
本想问,可知王爷喜欢的核桃是什么样的。想了想,口头描述或有偏差,眼见才为实。
她已经有了初步打算了。
她和朱楹的矛盾,既然是被核桃点燃的,那索性,她赔他几个核桃,把这事解决了。既然决定要赔核桃了,总得先知道,核桃长什么样子。
“你可知,王爷的核桃是在哪里买的?”
“王爷的核桃,好像不是买的。”
月栀想了想,又说:“王爷把玩的核桃,都是专门找人定做的。奴婢恍惚记得,那装核桃的匣子,也是专门定做的。”
“对,是专门定做的。上回在库房里,奴婢还扫了几眼呢,那匣子,实在精致。”
库房。
徐妙容心念一动。打定主意,明日天亮,去库房找一找,记下那核桃的样子。
一夜好梦。
翌日,才要带着丫鬟们往库房去。府上长史突然派人来递话,说是翰林院的杨修撰来了。
她有些意外。
本没放在心上,哪知道,这杨修撰却是来找她的。
还是带着公务来的。
疑惑地往偏厅去,那杨修撰一见了她就行了个大礼,“下官杨荣,见过安王妃。”
杨荣?
她:!
不正是未来的内阁大佬,人称“三杨”之一的杨荣吗?
“杨修撰?”
她客气唤了一声,杨荣却比她还要客气。
“实不相瞒,王妃,下官今日,是来请王妃相助的。”
说到“相助”,杨荣腼腆的一笑,又说:“陛下命下官修史,下官是同王妃来核对,昨日那番陈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