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瓜委实不好吃, 她也不想吃。知道事不宜迟, 她交代月芽,赶紧打发人去魏国公府门口和宫门口守着, 一见到徐家人就立马报信。
又犹豫了一瞬,她交代月栀,再同朱楹说一声。
她不知道朱桂的脾性,怕他不理智之下做出更过分的事,跟朱楹说一声,就是念着安王府的脸面,朱楹怎么着,也不会由着她殒命吧?
朱桂在应天府没有固定住所,如今代王府的人全住在上元县的一处院落。着急忙慌赶到的时候,入目便是正院里的一片狼藉。
说是正院,其实也不对。来的路上,徐妙容已经全听芙蓉说了,朱桂,老家暴犯了。
徐妙清在大同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朱桂一言不合就打她,徐姨娘一言不合就欺负她。什么抢她的东西,住她的院子,穿她的衣裳,总之,怎么爽,徐姨娘就怎么来。
两厢夹击,徐妙清毫无还手之力。又因为怕坏了儿子的爵位,徐妙清越发忍气吞声。
知道这一切的徐妙容,直想冲到徐妙清面前,对她说:醒醒吧。
世上没有那么多回头的浪子,家暴有一就有二,你忍让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以为对方是初犯,对方却觉得,你真好欺负。
什么他会改的,什么熬死了他,家产都是我孩子的,这些都是虚的。一切,都没有命重要。
将“命很重要”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她急急往屋里头走。隔着一扇门,只听到徐妙清嘶嘶嘶吃痛的声音,以及那声音后头的啜泣声。
“二姐姐!”
推门而入,徐妙清却变了脸,“妙容,你怎么来了?”
慌忙捂住自己的脸,徐妙清又急急转了身。许是脸上挂不住,又许是遮掩也无益,她指着芙蓉,又气又急,“你把四妹妹叫过来做什么?!”
“奴婢只是怕……”
芙蓉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光落在徐妙清高高肿起的双颊,眼泪夺眶而出,余下的话再说不出来,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怕他把我打死了?怎么会呢,我没死,也死不了。”
徐妙清的声音有些无力,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
“妙容,你回去吧。”
她不肯转身,只对着徐妙容说了一句。
徐妙容看着着急,忙扬声道:“事情是因我送的料子而起的,我走不了,也不想走。”
“妙容。”
徐妙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点央求,“我的脸没事的,刚才已经抹了药膏,过几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没事,那你刚才哭什么?”
徐妙容脚下不动,她很不留情面地反问了一句。
芙蓉忘了哭了。她找四姑娘来,是来救命的,可四姑娘,说话好像有点难听。
忙不迭去看徐妙清。
果然,徐妙清的身子晃了两下。
“你姐夫……只有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徐妙清的声音越发低了。
徐妙容笑了,气的。
“二姐姐,你是想说,朱桂只对你动了这一次手,以后都不会对你动手了,还是想说徐姨娘再也不会抢你的东西了?又或者,你想说,我的东西惹出是非,以后你再不收我的东西了?”
“我没说不收你的东西。”
“大明律没有规定,姐妹之间,不能互送东西。大明律也没有规定,看上了别人的东西可以想拿就拿。不告而取为窃也,我今儿就在这里等,等朱桂和徐姨娘回来,我要问问他们,堂堂朱家子孙,为何做贼?”
“妙容,算了吧。”
徐妙清急急转了身,想到无尽的事端,浑身都有些软,“他打我,我受着就是。打累了打烦了,他就消停了。何苦跟他对着干,又何苦把徐家,把安王府,把所有人都搅得鸡犬不宁。”
“二姐姐!”
徐妙容无语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徐妙清压根就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摆烂没用,她暂时阻止不了对方摆烂。
算算时间,后援团快要来了,便反问道:“见过千年做贼的,没见过千年防贼的。你把希望寄托在朱桂身上,可若朱桂永远都不改呢?那你便要永远受着吗?”
“那......也是我的命。”
徐妙清的神情平静极了,像是早就想过未来种种可能。
徐妙容麻了,她承认,她脑袋大了。
遇到无理取闹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逆来顺受,不肯反抗,并把一切归结为命数的人。